鷹愁澗,耿家。
葛秀菊躺在堂屋的炕上,一整天都沒有起來,不吃不喝,以此來表示自己的抗拒。
耿大很愁。
他不想看到他娘變成這個樣子,可他也不想負了李氏。
如今的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兩難。
“娘,您多少吃點東西啊。餓壞了身子,兒子會心疼的!”
耿三坐在炕沿上,他一直都最受葛秀菊的偏寵,這個時候,也隻有他才可能把葛秀菊勸得回心轉意。
“不吃!”
葛秀菊冷冷回了一句。
這話,明顯是在裝硬氣。
一整天的粒米未進,葛秀菊是真的很餓。
可是,她覺得自己不能吃飯,若是她吃了,兒子就走了。
“娘,你這是想逼死我們嗎?”
耿三望向葛秀菊,“大哥和大嫂這才剛成親,你就逼得大嫂離家出走。如今,大哥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嫂,咱們都要分家了,你幹嘛一定要大哥留在村裏?”
“難道大哥住到了鎮子上,就不是您兒子了嗎?”
耿三這次沒有怪責耿大、耿二,是向葛秀菊發難了。
葛秀菊聞聽耿三如此說,也不吭聲。
“娘,您到底想要怎樣啊?”
“您說句話,給個痛快話!”
“您這樣,不成的啊!”
“還是說,我們都不成親了,我們都陪著您,咱們也不用分家,等您老百年後,我們也找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耿三很冒火。
他娘,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明明他娘以前很通情達理的,可是現在,怎麼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老三,你出去吧!”
耿虎走進屋裏,看著被葛秀菊折騰的快崩潰的耿三,輕聲開口。
“爹!”
耿三站起身,望向耿虎。
耿虎擺了擺手,阻止了耿三說話,示意他現在可以走了。
耿三隻能收了飯菜,出了房間。
耿虎慢慢走到炕邊,看著背對自己躺著的老妻,一聲長歎,道:“你是不是非得強著?若是你決定了,那麼,我就讓老大寫一紙休書給老大家的。”
“隻是,你想清楚了。”
“隻要寫了這休書,咱們一家子在這鷹愁澗就別想再呆了。甚至是整個沂水鎮,咱們都待不下去了!”
耿虎又是一聲歎息,“當初,我娶你的時候,曾說過,不會讓委屈自己。這些年,我多少算做到了。而今這兒女的事情,我還可以順著你。”
“兒子是你生的,過得好不好,你可以決定。”
“我的話,你自己想想。想好了就起來吃飯吧!”
“若是把身子餓壞了,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耿虎最後望了葛秀菊一眼,再沒說話,轉身就朝著外麵走去。
該說的,都說了。
事情總是要有一個結局的。
這樣熬下去,毫無意義。
耿虎作為一家之主,他其實看得很清楚。自己的老妻,自己的兒子,他都是很了解的。要麼老妻退一步,要麼兒子妥協。
但不管是誰妥協、退步,都得有人把自己的意思明確。
耿虎慢慢向外走去,身形佝僂了許多。本來給大兒子娶妻,家裏添了人,該是喜慶歡樂的,可現在,竟變成了這樣的一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