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星,一下子心中湧出諸般委屈,也不顧滿地碎渣,隻穿著襪子就跑了過來,一下子撲入白衣青衿的男子懷中。
“如悔哥哥……憶如不要和親……憶如……憶如要和如悔哥哥在一起……”
本就傾國傾城的昭陽公主此刻哭得梨花帶雨,薄綢輕紗嚲著香肩微顫,妙曼腰肢仿佛隨時都會折斷,抽抽噎噎的哭聲仿佛一個十歲的孩子,那麼單純地向人傾訴著滿腹的委屈。——這幅情景,不要說一個尋常的男子,便是天下心腸最硬的劊子手,也會忍不住抱在懷裏,百般疼愛,不叫受傷。
楚如悔伸手摸摸昭陽的頭,溫柔卻又堅決的聲音說:“公主,請不要任性。”
昭陽公主正在顫唞的身體好像一下子被雷電擊中,她慢慢地抬起頭,大大的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楚如悔:“如悔哥哥……也要讓憶如去和親?!”
楚如悔目光一顫,語氣卻不改堅決:“公主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不要!”昭陽尖叫著跳離楚如悔身邊,站在滿地碎屑當中,急得侍女們不禁大喊“公主小心!”
蓬頭亂發的公主紅妝淚洗,淒淒慘慘的聲音已不再是小孩子的啜泣,而是如子規啼夜,杜鵑啼血,叫人聽了不禁心驚膽寒。
“公主是大虞的公主,是公主,便該承擔自己的責任。”楚如悔一邊示意侍女收拾地上的狼藉,一邊走上前去,向昭陽公主伸出手。
“不要碰我!”一向恨不得貼在鍾儀身上的昭陽仿佛被火燒了一樣,一下子跳到牆角,像隻受了傷的貓一般,充滿攻擊性地瞪著楚如悔。
“你不是說過不會和皇兄在一起嗎?!”
“為什麼你要為了他勸我去和親?!”
“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我?!”
昭陽公主淚如雨下,纖纖玉手如鷹爪狠狠地抓著頭顱,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公主府的侍女們忍不住紛紛抬袖拭淚,試問她們哪一個不知道她們的公主是有多麼地愛著鍾儀公子的?哪一個不知道她們的公主是為了公子可以犧牲一切的?如果是鍾儀公子的要求的話,就算是性命,公主也會開心地奉上的啊!隻是,公子,你的心不能這麼狠。
楚如悔仿若沒有看到侍女們眼中的恨意一般,隻慢慢垂下手,沉默地看著歇斯底裏的昭陽公主。忽然,隻見昭陽公主臉色一變,一口血悶吐出來,隨後身體一軟就向地麵滑去,侍女們見狀趕緊上前,卻被一個白衣身影搶先一步,將她心疼而憐惜地抱在懷裏,然後輕輕地放在床上,在她身邊坐下來。
三日後,公主府傳來消息,昭陽公主同意和親。
一個月後,望鄉台,高牙林立,旌旗飛揚。蕭雲朔偉岸挺拔,黑袍烈烈,遠遠地望著紅毯盡頭慢慢抬來的昭陽花轎,火紅如海的儀仗分立左右,氣勢如天。身邊,楚如悔一身大紅色金絲雲紋長袍,頭上的白玉雲簪也換成了紅珊瑚絞絲金簪,墨色長發中兩指寬的紅帶隨發絲流瀉而下,麵色皎潔,唇紅齒白,秀眉一彎,竟讓人不禁相信他才是此次迎親的主角。
從沒見過鍾儀如此打扮的眾人不禁錯愕驚豔,隻有蕭雲朔知道,火紅的綢袍下,是怎樣愧疚和自責。
“啟稟陛下,公主有言請傳。”紅色禮服的侍衛上前跪拜行禮。
“講。”
“死生有命,離合在天,今日一別,不求複見。骨肉家園皆拋盡,何苦臨行損殘年?請皇兄恕昭陽不別之罪,他日在吐壁,定日夜為皇兄和大虞燃燭祈福。”侍衛的聲音洪亮清脆,卻不知為何仿佛重合了一個女子柔弱幽怨的低吟,在命運的摧殘下,對著古佛青燈,燃盡青春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