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甘棠騰出一隻手握住他的,輕聲道:“……走得回去,別擔心。”
杜宣木已經忘記了常理,隻會理所當然地相信——他說走得回去,那就不會錯的。┅思┅兔┅在┅線┅閱┅讀┅
好像下一秒就要睡去,杜宣木拚命撐起眼皮,道,“你不要笑我,我到這時候……竟然真的會怕……怕我會死……”
“不會的,小杜,不會的。”
平日能言善辯,洛甘棠此時隻生硬地重複了幾遍,卻讓杜宣木多了一分安心,剩下的力氣全握著他的手,明明是兩隻冰涼的手,碰上了,卻好像都變得滾燙。
他昏沉得不知道東南西北,更分不出身處何方,隻感覺洛甘棠走了起來,一腳深,一腳淺,有些吃力。
“小杜?”聽杜宣木沒了動靜,洛甘棠輕聲道,“聽話,到沈家之前還不能睡。”
“……好。”
“你不會死的。”
“嗯。”
“金陵全素宴,到時還是我請。”
“……”
“小杜?”
“……嗯。”
“……不說話無妨……我來說,你來應……很快就能到了……”
很快不知是多快。
洛甘棠依舊走得不穩,杜宣木聽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還以為是自己神智渙散。
不知何時才能出了這片林子,不知何時才能回到城中,一路聽著他的聲音,那麼久,好像把分別了六年的話全都補了回來。
——洛甘棠,不管你以後要多少個夏天,又或者春天,秋天,冬天,小杜都會補給你。
杜宣木沉沉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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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到底是什麼人?”
費力地擦著濺在櫃台上的血,沈小年心有餘悸地道。
沈掌櫃倚在一旁,沒好氣地道:“我隻希望一煎堂以後還能有生意,我們現在隻是普通人家,明日是不是要去報官?”
沈家比那二人要幸運得多,敵人完全低估了他們的本事,夜襲的人此時已是死的死昏的昏,通通被丟到了門外的大街上,沈小年輕功了得,到最後竟是毫發無傷,其餘三人也隻是受了些輕傷,鹿梨散被師母支使著包紮傷口,到最後輪到沈掌櫃,上好了藥剛剛用布纏妥,忽然見師父望著門外,一臉愕然道:“杜宣木!”
循聲望去,門前已經多了個搖搖欲墜的影子,沈家夫婦見狀,幾步趕上前去,從洛甘棠背上扶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杜宣木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立刻便昏了過去。
洛甘棠倚在門上,一句話都沒有說,沈掌櫃無暇多問,背起人送去後院,夫人正欲跟上,忽聽身後又是一聲驚呼,這次是自家兒子的聲音:
“洛大哥?!”
這邊的人還沒有離開,那邊的人亦是一聲不響地倒了下去。
沈夫人不禁一怔,臉色變得愈發難看,立刻道:“散兒,杜宣木由你來救。”
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放手交給徒弟,可見事情嚴重,鹿梨散點了點頭,轉身追著師父而去,沈夫人則趕到洛甘棠身前,就地跪坐下來,一手按在腕間,另一手按在他胸口,掌間發力,一股真氣渡了過去。
藥堂中燈火黯淡,沈夫人平日雖安靜沉著,卻很少露出這麼沉頓的神情,就地治傷更是見所未見,沈小年愣愣退了幾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時,卻聽她開口道:
“小年,去房中取仙逸蓮芝散和九葉絡心丹,絡心丹要你師父帶來的那種。”
“——娘!”沈小年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