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年的臉色更難看了,杜宣木卻隻能苦笑一聲,道:“沈掌櫃,洛甘棠到底出了什麼事?”
“醫理上的事情他不懂,問他也是無用,”沈掌櫃還沒答話,沈夫人也聞聲走了出來。
小小的客廳頓時顯得有些擠,她用手帕拭去額角的汗,直走到杜宣木麵前,握過他的手腕一探,皺眉道:“杜宣木,你不愧是整天挨砍,好得也這麼快。”
像玩笑更像諷刺,沈夫人並不笑,放開他的手,轉回正題,道:“之前洛門主腿上的傷,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杜宣木點頭道:“未能及時散去真氣,又中了一掌陽關三疊,致使真氣混亂,刺激了腿上經脈——”
“對,但你可知他為何終日不見好轉?”沈夫人又道。
杜宣木搖了搖頭。
“因為這股真氣一直留在體內,經脈修補一日,真氣便又撞損一日,雖說真氣日日耗損,但恢複起來難免緩慢,是以一月來依舊不見好轉,”沈夫人頓了頓,道,“雙腿畢竟重要,我前日給他施了一套針,通了他腿上的氣穴,想借日後將那股內力引到別處——”
她歎了口氣,也叩開一隻茶杯,一邊倒茶,一邊道:“可是,那日晚上竟發生這樣的事,洛門主大概是在打鬥之中情急動氣,那股雜亂的真氣竟自行流出,湧入了心脈。”
杜宣木聽懂了大半,不禁愕然道:“他能走得回來,是因為——”
“是因為那股內力不在雙腿作祟,已經轉入了心脈之中,”沈夫人看著他,緩緩地道,“入腿尚且不能行動,若是湧入心脈,再加上當時情急催動元氣,體力又透支得厲害,後果可想而知。”
心下掃過陣陣涼意,吹得杜宣木手腳冰涼,他咬住下唇,用力定了定神,道:
“他現在……已沒事了罷……”
沈夫人點了點頭,卻還是沒有笑,隻靜靜地道,“原本體內生氣全無,心脈大損,好在一煎堂中有藥能留住他的元氣,原本那股雜亂的真氣撞破心脈,此刻已是損耗殆盡,所以我和月出方才以內力幫他護住了心脈,從現在起,若施以靈藥調養,不出幾日,心脈便可複原。”
她說到這處,忽然抿住薄唇,沉聲道:“而且,那兩股內力既然已經傳入他的體內,待到心脈複蘇,自然便會流入四肢各處,調和為一,為他所用。”
這話說得不能更明白,若是此番康複,散去的內力豈不是也回來了?杜宣木不知該驚該喜,隻瞪大了眼睛,道:“如此說來,他——”
“他運氣太好,因禍得福——”沈夫人忽然閉口沉默,繼而話鋒一轉,揚聲道,“傳內力並不是簡單一說,我和月出現下也要養上幾日,這次治療的費用,加上停業的損失,杜宣木,你們二人下輩子到一煎堂來打工還債可好?”
杜宣木本是心存感激,卻被這一番話噎得啞口無言,可畢竟是救命恩人拒絕不可,又明擺著不可能答應,一時有些懵了。
沈掌櫃失聲笑道:“莫要聽她亂說,這次的事情是小年惹起來的,打個對折,比六年前那次稍貴了些,但你們還是還得起的。”
——六年前杜宣木重傷逃至此地,被救了一命,卻也花了兩年的時間還錢。
沈夫人也跟著笑了。
她很少笑,杜宣木這才發現,沈夫人笑起來也是很好看的。
沈夫人又說了一句讓她更好看的話,她道:“洛門主恐怕過幾天才醒,你現在可以去照顧他。”
——有了她這句話,才算真正鬆了口氣。
杜宣木閉了閉眼睛,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輕聲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