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沒走多遠,那個說要去凶門分舵的人卻從後麵追了上來,一來就惱火地問:“你怎麼自己走了,也不等我?”
說罷,毫不客氣地縱身上馬,馬兒一驚,猛地向前竄了幾步,卻有些走不動,杜宣木驚奇地道:“你不是去凶門找王陽關的下落麼?”
“王陽關的下落?”洛甘棠不耐煩地道,“他竟然真的沒死,不過現在還在季家躺著。”
黎明前有段時候,與黑夜如出一轍,天高月淡,一片樹林薄霧籠罩,幽深清冷,前後不見一個人影,即便是走在大路上也有些不寒而栗,杜宣木沉默片刻,不動聲色地道:“他沒把花門還你?”
“還我?”洛甘棠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什麼,意味深長地笑道,“小杜,我正有件事要問你,你在謝家的時候,為什麼不願揭穿總門主的身份?”
杜宣木一怔,道:“我沒有證據。”
“不隻是這個罷,”洛甘棠摟住他的腰,輕笑道,“你一定是怕霍津兮被揭穿了,王陽關便得逞了,我便要回七門去了,若萬一王陽關死了,我甚至還能弄個總門主來當一當。”
杜宣木一怔,冷笑道:“可惜王陽關還活著。”
“那我也能弄個二把手。”
杜宣木橫他一眼,伸手就要推他下馬:“那你怎麼還不去!”
洛甘棠嘻嘻笑道:“那就是你承認了,你不想我回去,是不是?”
杜宣木勒馬停下,稍稍偏回頭去,道:“你到底回不回去?”
洛甘棠搖了搖頭,貼在他的耳旁笑道:“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是被你救出來的,我回去做什麼?王陽關很會收拾爛攤子,你就放心地把花門交給他罷。”
杜宣木抿了抿唇,淡聲道:“放不放心是你的事,何時變成了我?”
洛甘棠抬手按在他的嘴角,故意道:“你怎麼突然笑了,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麼?”
不知何時勾起了嘴角,連自己都沒有察覺,杜宣木局促地撥開他手,道:“你不要後悔。”
“不會,”洛甘棠篤定地道,“你也不要再和花門吃醋。”
“……”
洛甘棠說的話,他一直是相信的。
雖然心中有些高興,但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皺眉,杜宣木沉默半晌,不好一本正經地答“是”,於是生硬地轉移話題,道:“霍津兮的事,其實還有一點沒有來得及問。”
——既然他願意給龍翔二十年的解藥,繼續給下去又能如何?如果不是當初他停了龍翔的解藥,這些事全都不會發生。
“不論是多有野心的人,到了一定的時候,都會想過些安心日子——嘖,這也隻是我的猜測,”洛甘棠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聽說,謝小姐見到鹿梨散的時候,是在今年正月元宵節的燈市上。”
人到中年,有了個該出嫁的女兒,身後卻養著蠢蠢欲動的仇敵,在今後的某個時間,便很有可能打破眼前的一切。
是要這個燃著引線的權利炸藥,還是留住現在的生活?
——幹脆讓他照著二十年前的路死去,他已經救了他二十年的性命,至此,也算仁至義盡了。
一定要說有誰錯了,錯在哪裏,終歸是放不下過去,放不下仇恨罷。
想到鹿梨散和沈小年不知去了哪裏,想到謝如杏第二天醒來再也找不到了父親,杜宣木歎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