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猝不及防的張嘴“啊”了一聲,花醉很有耐心的等著他答複,九公子咬了咬嘴唇,皺著眉眼神有點飄忽,“如果……”
“沒有如果。”花醉出聲糾正,“辟邪就是真的想讓犼死,她不知道犼在哪裏,海格力斯也是被挑唆的,能做到這點的阿波羅絕對是嫌疑人……好,就算不是犼,是我,是你鳳哥哥呢?現在幽冥鳥死了,很有可能是對方不希望我們查下去。”
九公子神情動容,眼角垂了下來,他已經被花醉說服了,他並沒有什麼再多說什麼,慣性地愣愣點了點頭。
花醉看也不必再多說什麼了,抬手生疏的拍了拍九公子的肩膀,做完這個動作以後,他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可思議,他馬上轉身上樓困惑的看著自己手,就好像,剛剛那個動作隻不過是手背棄本體自行的決定,不是他內心的誘發。
這邊犼大大方方的殺到阿波羅的辦公室,都已經很晚了,他得了花醉的話也用不著顧及別的,直接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一躍十幾層撞破鋼化玻璃窗就進去了。
辦公室裏麵一切照舊,暗著燈,反正犼也用不著照明,進屋的第一瞬間,他就發現哪裏不對勁,屋裏也沒人,但就是哪個地方很違和。
他就自顧自的粗暴搜查起來,轉了兩圈總算讓他發現了哪裏不對勁,就是牆上大幅阿波羅架太陽神車的畫不見了。
它被人收走了,被妥善收走的,先前掛畫的下方多了塊地毯,這樣可以保證摘畫的時候,哪怕不小心磕地上了,也不至於磕壞。
又不是名家大作,又不是股東,這麼寶貝畫的人應該隻有畫像裏的主人公本人吧!
九公子說得沒錯,阿波羅內心還是那個驕傲的太陽神,他舍不得自己的身份。
犼隱約記得阿波羅的住處也是在這一棟的,具體幾樓倒是出來沒問過,辦公室既然沒人,搞不好就在家裏,犼花了點時間捕捉到一些殘留的非人氣息,找到了阿波羅的公寓。
故技重施,玻璃渣又掉一地。
“喂!”犼跳進阿波羅公寓的一刹那就驚愕的叫出來,“死的活的?”
幾個小時以前還活蹦亂滿口胡謅的阿波羅,這時麵朝下一動不動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他值得炫耀的高檔沙發被劃得麵目全非,羊毛地毯全是他自己的血液,周圍幾個水晶杯的碎片,兩瓶木塞還沒打開的紅酒壯烈犧牲了,怎麼看都是一陣劇烈搏鬥以後的畫麵。
犼的第一反應是驚訝,第二反應是倒抽一口涼氣,心裏想,這個吝嗇鬼,不得心疼死了這些身外之物啊!
保不齊,還真就是看到自己這些貴東西被糟蹋了,一氣之下大吐血,於是乎真把自己心疼死了……
犼砸吧兩下嘴,看著眼前地麵沒哪裏好下腳的,正琢磨著要不要過去確定一下阿波羅死活。
這不剛一掂了掂腳尖就踢到自己正下方的某個實心的東西,剛剛被阿波羅的“紅與黑”式的視覺係登場吸引了大部分關注點,倒是忽略了腳下還有個配角。
這位配角姿勢跟阿波羅一樣,從衣著背影能判斷這就是赫爾墨斯,赫爾墨斯離犼近,犼用腳尖勾住他肩膀的位置往上一帶,給他來了個海龜翻身。
“死了?”犼試探過赫爾墨斯的靈之後判斷,這使他下意識深擰了眉頭,眉心鼓出一個包。
弑神這件事情不是每個人都辦得到的,也不是每個人都付的出代價的,想當初嘲風為了褒姒滅犬戎,那還是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血緣稀薄的不能再稀薄的神性,都被整得生不如死。
嘲風當時是被千刀萬剮的,可是龍身能再生,相當於每割下一塊肉,筷子手故意等著你快要疼麻木了,立馬手起刀落割下一片更大的,血淋淋的軀體,反複愈合反複摧殘,他就在這種似乎漫無止境的折磨了裏活活疼死。
所以說,殺赫爾墨斯的嚴重程度覺對比殺一個小小神明的曾曾曾曾曾孫要嚴重的多。
現在犼急於確定阿波羅的情況,他一步跳過去抓住阿波羅的真絲外套給他翻了過來,“還好,沒死透。”
犼是半蹲著的,他不禁意的抬了下頭,發現自己正前方的房門開了一條一手寬的縫隙,屋裏有東西,犼敏銳的判斷,他戒備起來。
是什麼還不確定,萬一行凶者來不及撤離呢?
犼一手拎起半死的阿波羅丟到沙發上,這位重傷員疼得扭曲了一下肢體,然後犼警惕的靠近那扇門,這要是擱平時,犼早就上前一腳給踹開了,可裏麵很有可能藏著的是有弑神本事的家夥,這讓他不能那麼草率,他四下逡巡了一下,找到個趁手的東西,是個有點分量的工藝品,離著兩步遠,他就用手裏的東西砸開了門。
這是間客臥,不是很大,一目了然,屋裏床上躺著今天晚上的第三個失運之神。
看塊頭很一身的腱子肉就知道,這就是讓辟邪姑娘心心念念的壯漢小哥哥……大力神海格力斯。
不過他現在是大力鬼了。
就連犼這樣的神經大條第一眼也看出來問題,海格力斯明顯比赫爾墨斯死的,他是死在床上,沒有掙紮,被人攻擊,要麼是沒有防備要麼就是防備無效。
沒有防備的話隻能是熟人,親近的人,海格力斯這種性格的家夥,親近的要麼至親要麼至愛,這會兩至親在外頭躺著,至愛嘛……估計在家抹眼淚,順道再吧某位凶獸好生唾罵一遍。
一想起辟邪,犼就覺得自己腰側隱隱作痛。
海格力斯最少死了兩天了,屍體沒被人移動過,先前阿波羅說海格力斯失戀以後就把自己關屋子了不出來,那個時候他應該是已經遇難了,但是,跟一個死人,況且是這麼豪放派的一個死人在同一屋簷下住了兩天,一點味道都聞不到?
想起這個,犼下意識的吸吸鼻子,答案不攻自破。
這棟高級公寓裏有大量極純的熏香,香薰機就擺在海格力斯那個房間的門邊上,現在非啟動狀態可是湊近那個殘香足夠掩護一切用鼻子捕捉的痕跡。
行凶者既然不在屋裏,死了兩個,還一個沒死成,犼也不著急了,幹脆檢查起現場來。
他發現,這三個人身上的傷口都是貫穿形的,也沒什麼規律可尋,就是拿著和利刃一頓亂紮,看表麵判斷他們經曆過一番劇烈的搏鬥。
現在海格力斯的門是開著的,如果海格力斯死了,屋裏人自然不會開門,也就是說,可能是哪個兄弟實在看不下去海格力斯的自閉,論及手足情深決定強製關心一下,所以從外麵用鑰匙開了門,那片備用鑰匙上很神經病的掛著個表明“備用”二字的鑰匙扣。
他們發現屋裏人死了同時自己也遇害了,那到底是誰殺害了他們,又是怎麼辦到的?
除非凶手殺害海格力斯以後還時不時回來看看,這估計是個處女座的凶手,沒事都要來檢查一下自己製造的凶案現場是不是完美……
又或者著是外頭躺著的兩個,遇上了自己星座史詩般的銀河係大水逆,就該他們倒黴了。
非人跟人還不一樣,死了吧,犼也追溯不了生前。
犼又確認了一下阿波羅確實不會死了,於是乎施了很基礎的法術給他止了血然後繼續把他跟自己兩個兄弟都留下了。
當然,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買骨灰盒這種事他不擅長,琢磨著這套房子是阿波羅自己買的,應該也不會有人來收房租,屍體擱裏頭也算得上豪華棺材吧!
死了的神明都有一定的幾率能在出生地重新降生,這個幾率不是百分百的,怎麼個降生也不是肯定的,失去信仰的神明很有可能會一直無法做到這點,直到有一天忽然有個人說“我突然想念大力神了呢!”
說白了,也就是凡人的信仰。
“從香火上看,那兩估計得一千年以後才會有希望。”犼回到爬蟲館把剛剛的事情給交代了一遍。
“一千年?”九公子已經被帶得越來越偏了,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思維端方的,碰上犼這樣的混不吝被各種帶離主幹道可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他本來應該先關心一下死者傷著,誰知道,犼在說話時故意把“一千年”三個字誇張的強調了一下,就成功的轉移了重心。
“沒錯,就是一千年以後。”犼又強調了一遍,這次是五個字的重點音。
九公子差一點順著開口唱出爬蟲館邊上街坊最愛的單曲循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