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泉靜靜地聽著肖凜的話,恍惚中她有一種錯覺。其實自己還在那個井字樓裏,坐在整潔的監舍中,是在看一封信。像以前每一個月會收到的一封信那樣,肖凜在用平淡如常的口吻記錄著關於她的故事。
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傅明泉心裏一點一點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感受。
從一開始的無所謂,到萌生與柴靜歡的接觸;從試圖的勸說,到無端的憤怒;從想象信裏女孩的生活,到下定決心要見她一麵……
改變從何開始,傅明泉自己也找不到那個分界點,等回頭一看,自己已經經曆了這些,並且真的坐在了女孩的身旁。
肖凜說的,什麼預謀,什麼老天安排之類的,這些從來不曾出現在她的信中的字眼,這些一向隱藏得很深的東西,現在,竟然能夠親耳聽著肖凜慢慢道出。
這種滋味……
也許是麵太糊了,所以呼吸也很稠,心口便有些發悶。
這是第一次,真正的,正式的,聽到肖凜講述關於她與柴靜歡的故事。
原來不是自己會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肖凜似乎也在長期的通信中將彼此的關係平常化了。
否則,哪有她這般熟稔的口吻……
肖凜說完那段話後,便一口一口地將那碗麵吃完。傅明泉看著她,又問:“既然猜到了,路上為什麼不問?”
“你不說,自然是還不想說,”肖凜推開碗,抽了桌子上的紙巾擦嘴,“事實上我之前剛剛還在想,你是不是在用這種方式提示告訴我什麼……”
“哪有……”傅明泉搖頭,“對不起,應該一開始就跟你說的。”
“其實我知道為什麼,”肖凜笑,眉目生動,“你是對我好奇了,對嗎?”
傅明泉怔怔地點頭。
“其實你是來幫我的,對嗎?”
傅明泉依然點頭。
“謝謝你,”肖凜傾身擁抱了傅明泉一下,“你們姐弟倆,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傅明泉不能動,眼裏有些茫然。
肖凜,其實我什麼忙也沒有幫上,能做的,似乎也隻有在你還需要肩膀的時候,給你這樣靠一下。
“呼,我心情真好。”鬆開擁抱,肖凜把傅明泉沒有吃幾口的麵移過來,又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傅明泉傻眼,看著肖凜像個孩子一樣沒有吃相,實在大大咧咧的,不像信裏那般敏[gǎn]細膩。
然而,這也是肖凜的一部分吧。
兩碗麵吃下去,肖凜終於覺得吃得有點撐了:“走,看看能不能幫點什麼忙。”
傅明泉無奈,隻好跟著興衝衝的肖凜跑去找事做。
中午的時候,酒席擺上。江大爺的兒女們一批批地去向他祝壽。
先上去的是兒子、兒媳,然後是女兒、女婿,似乎有一定的順序,大家都起著哄,給氣氛添一把料。
坐在肖凜身邊的老人仔細地給她講解著祝壽的細節,然後笑著說:
“給父母做壽擺酒,按理是女兒的事,所以今天教了你,以後可要記住了。”
肖凜一愣,笑了一下。平平常常的這個笑,落在傅明泉的眼睛裏卻讓她的心中“咯噔”了一下,總是有些不好的預感。
當最後輪到那個曾孫女兒拜壽的時候,還沒等小女孩磕下頭去,江大爺就心疼地把她抱在了懷裏,口裏叫著“心肝寶貝”什麼的,惹得大家又笑起來。
吃完了酒,江大爺的女兒便拿出了大蛋糕,分與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