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破。
小洛媽媽說,沫沫你招呼你朋友,人家第一次來,媽媽跟阿勒不用你管。
薛楷說,沫沫你同學難得來,咱們天天在一起,你管她就好。
小洛沉默不語。阿勒也不說話。最後仍是各管各吃自己的。
沫沫我要洗頭!飯局結束後薛楷撒嬌的拉著小洛坐在客廳沙發上說著。
不是天天晚上都洗的嘛,等會你回家不就洗澡了嗎?到時候一起洗不就好了麼?小洛的聲音裏有著為難不自在。
阿勒和小洛媽媽在沙發對麵的茶幾旁席地而坐下著象棋。告訴自己專心於棋盤上的世界,餘光裏阿勒卻還是把小洛剛剛偷偷瞥過來的眼光看了個分明。那眼裏的為難…小洛,你這是怕誰不自在?
這邊小洛媽媽的馬來跳將時,對麵小洛也起了身去浴室裏放水了。薛楷笑眯眯的也坐到地板上說,今天下生產線了,弄得太髒不舒服,所以在這先洗洗阿姨你不介意吧?
揮揮手示意他自便,小洛媽媽手下已擺上了當頭炮。提了象來擋完攻勢,阿勒不經意的抬頭把薛楷正盯著她看的眼神抓了個正著。冷漠敵視。阿勒相信薛楷在她眼裏看到的也會是一樣的情緒。不隻是因為那個人的關係,對於他們兩個本身來說,看見這麼相像的同類,也會有本能的敵視。沒有人會喜歡被人完全透視的,那種一眼就能剝光了自己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討厭了。何況,現在還加了個小洛。
沫沫弄好了麼
那你幫我洗頭吧。薛楷起身拉著走出浴室的小洛。話才說完,客廳裏的氣氛就變了。阿勒眯了眯眼,硬是壓製住心下再次生出的不舒服;抬頭看見小洛媽媽抽了車正要下落的手頓在那兒,好似思考狀;而小洛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是阿勒不抬頭就能感覺得出的。
好。也許幾分鍾也許是幾秒,小洛的聲音在靜謐的客廳裏響起,打破了一室沉寂。
阿姨,你的車不來抽將,我可就翻炮了。淡笑著提了炮在小洛媽媽眼前晃了晃,阿勒的話說的平靜無比。
這就讓你翻身你阿姨我不白下這麼多年的棋了!將軍逮炮!小洛媽媽的車終於落在了棋盤上,棋麵戰局也完全呈現一邊倒的局勢了。
專心的算著隻剩下兩隻馬和象的已方究竟還能走幾步,阿勒的耳朵裏冷不防的傳來了一句話。其實,多看看就會發現,那孩子不像你。抬起頭看著小洛媽媽,那張曆經風霜此刻依然微笑的臉上,有著了然的善意神色。人和人之間或許會有一時分不清的迷惑,可是在有了比較之後,想再繼續沉迷在相似的景物上,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唯一的變數,就是看沉迷的人願意不願意清醒,敢不敢麵對。
有些不敢看小洛媽媽那雙此刻依然睿智充盈的眼,阿勒轉了頭看看關著的浴室門,淡笑終於從臉上跌落。怕隻怕,我本就隻是個標本,而非那道最初的風景。
吃的有點撐了呢,阿姨,我出去溜溜,你先洗洗睡吧。說完起身換鞋步出屋外,阿勒怕自己再看見什麼聽到什麼會當場失態。最後的自尊,還得自己給。
為什麼要把自己丟到這般難堪的場景中來?
坐到小區遊樂場的滑梯上,黑暗渲染裏,阿勒催眠自我遺忘了年齡,讓自己像個小孩子一樣閉上眼縱身滑下。再爬起來,在暈眩中繼續不停地滑下。
從來也沒問過“你好嗎?”這個最簡單的問候詞;一直都是問“你怎樣?”。就怕聽你說不好,那樣我寧願聽你把不好從開始就慢慢道來。我給傾聽給陪伴給寬慰。我以為在不久的以後,我還會給最實在的溫暖—無論好壞,一直陪在你身邊。我計劃著能給的一切,想以最好的姿容,對你做到最大程度的承接的。可是到頭來,我卻是麵目慘然的出現在這兒。這摔碎了臉跌散了心的我,我自己都不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