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有被誰知道,所以也沒有被誰忘記。在別人的回憶中生活,並不是我的目的。遇見是兩個人的事,離開卻是一個人的決定。遇見隻是一個開始,離開卻是為了遇見下一個離開;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我們都不擅長告別。 ——顧城
夏至總會讓人內心躁動,喉嚨似乎被什麼扼住了,帶出的熱氣竟讓人覺得呼吸都困難,滿大街的空氣中充滿了燥熱的泥土腥氣,連知了都已受不住這樣悶熱不堪的天氣,更何況那些走在毒辣辣太陽底下汗流浹背的人們了。
“二小姐回來啦!”一眼就瞧見周芮跨進門的榮媽把手在衣服側邊搓了幾下,連忙去後廚端出早已經備好了的冰鎮過好幾個時辰的綠豆湯。
“二小姐,瞧你這熱的,快,趕緊喝碗綠豆湯解解暑氣,這幾日的天啊真是不讓人安生呐,這一動就願意出汗。”榮媽一手遞過湯水,一手接過周芮的書包。看著周芮熱的臉紅氣喘一把接過湯水的樣子,也是欣慰的。這榮媽,呆在周家幾十年,是個心善的,對著周芮是能多疼點兒就多疼點兒。
周芮早已熱得香汗直流,紅撲撲的小臉像隻煮熟透的蝦子,接過綠豆湯一股腦兒地下肚,一下子熱氣就緩和了一半了。
“榮媽,大娘現在在裏屋嗎?”周芮放下碗,略微緩了緩,紅暈也有稍稍褪去些。
“在呐,這會子就等二小姐你回來了呢,快去吧。”
周芮點點頭,放下手裏的碗,就徑直往裏屋大太太屋裏走去。榮媽望著那一抹靚靜的倩影,暗暗地歎了口氣,心裏暗暗想著:她左右不過是個下人,什麼話都說不上,可這就是苦了二小姐了。
其實這周家在清水鎮上也是全鎮聞名的名門望族,從祖輩開始就經商。周家的傳世佳寶桃花酒也是飄香十裏,遠近聞名的,可算是酒界的龍頭老大了。這些年當家的周獻禮也有了頤養天年之意,想把家業傳給自己的大兒子周耀輝。奈何這個捧在手心裏長大又是大太太愛子的大兒子偏偏不頂事,自小一副被寵壞了的樣子。
周芮是周獻禮的二女兒,但卻不是大房嫡出,周芮的親生母親命也薄,生下女兒就撒手人寰了。可憐剩下周芮養在馮姨娘屋內,馮姨娘隻有一個兒子比周芮大三歲,是周芮二哥,對她倒也不錯,可終究在這周宅裏頭沒點勢力。偌大一個周宅,明明裝潢得氣勢恢宏,但是有時候卻寂靜得令人置身於懸崖峭壁,至少周芮常常這樣尋思。這周宅裏頭沒有多少人情味,沒有幾個能掏心掏肺說上話的的人,這有的隻是算計來算計去,你爭我奪,猜忌不斷。
“大娘,你找我嗎?”周芮走進裏屋,望著坐在暗昏屋子中央的老夫人,立在她不遠的地方,淺淺地在嘴角扯了扯笑,象征性地問了一句。
“你來啦。”過了有好一會大太太才抬了下眼皮,端過桌邊的涼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後,看著周芮不動聲色地說道“芮芮啊,近來你大哥開始接手家裏的事物,這前前後後,事兒不少,少不得他忙的。二來現在家裏開支也有些過度,我尋思著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開支,咱們能省就省著點兒,你大哥也挺辛苦,給他減少點負擔,你說,這事……”大太太說到一半止住目不轉睛地看著周芮,也不往下說,就等著看她什麼反應。
“大娘,我本來也讀書沒什麼用錢的地方,那我看就把我的月俸減少一半。”周芮早猜到了這樣的事了,現在大哥快要接管全部家業,大太太豈肯養著與她毫無相關的閑人呢,克扣月錢是遲早的事,隻是沒想到居然會說的這麼早罷了,想來也是個心急的。
大太太看周芮這麼懂事,立馬中了她的心意,比起那些個跟她討價還價的各路姨娘小姐這事理人情明白的多。馬上就露出欣喜的笑容,“好,好,大娘瞧著這些個兄弟姐妹中數你乖巧,那這就按你的意思吧,大娘也不是故意這麼做的,畢竟這麼大一家開支太大,這也是為了我們周家著想……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