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他的本意是化解穀媚執念讓她複活。
在祭壇上時,他進入穀媚夢境,親耳聽穀媚執念將穀媚生前未出口的話全部說出來。
穀媚道:“少爺,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葉孤城微怔。
穀媚環視四周的空曠,又道:“這些日子,這裏時時會竄進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和黑影。我一步不退,一直守在這裏,隻為等你。”
穀媚低頭望著自己臃腫的身材,淡淡歎了口氣道:“少爺,你要讓我複活,是希望看到這樣的我,還是棺槨外的那個我?”
葉孤城愣了愣,隱約明白穀媚的意思,道:“我自然,希望你變回當初的模樣。但,倘若真的沒有辦法恢複原來的樣子,隻要你還是你,外形上的變化,又算得了什麼?”
穀媚搖頭,“少爺,你明明知道。如果我真的讓那些黑影進入我的身體,讓他們變成我靈魂的一部分。複活過來的就是另外一個人,她或許美麗,或許身子窈窕,或許會變得傾國傾城,或許會成為我當初想象過的,世上每個人都傾慕的女子。”
穀媚抬頭,看著葉孤城,“但她就不是穀媚啊。”
葉孤城不敢再看她。
他呆呆立在那裏,整整半個時辰。
然後抬頭,“我明白了。”
轉身向外後走去。
“少爺。”穀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醜?”
葉孤城回頭,看著她白白胖胖的臉上,有些黯然的小眼睛,他說:“自認識你以來,我從沒有一刻覺得你難看。不要在意別人怎麼看,在我心裏,這世上,你是最漂亮的那一個。”
山洞裏。
葉孤城睜開眼睛。
一襲青衣映入眼簾。
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她步步生蓮,不染纖塵。
“葉孤城。”她輕啟朱唇緩緩開口,似乎帶著一分歎息,“走吧,大祭司想見你。”
葉孤城站起身,幹脆利落,“走。”
頌婷看著葉孤城,看他麵色平靜,仿佛不知道他接下來即將麵臨的是一場狂風暴雨。
頌婷看向他的琵琶骨,有些惋惜,“我本不願與你為敵。”
她轉身向外走去,同時在葉孤城的腳下,也有一朵蓮花盛開,載著葉孤城向洞外飛去。
葉孤城剛出山洞,耳邊傳來一聲劍鳴,其中滿是悲意,他順著悲鳴抬頭望去,隻見身後山巔上,孤城劍屹立正中,被道道布滿符文的沉重鐵鏈鎖緊纏繞。
頌婷歎息一聲道:“那道劍四周鎖鏈都是由我蛇族大祭司布置,大祭司修為不深,但是陣法和符文上的造詣無人能及。那些鎖鏈,鎖得不是劍身,而是劍靈。說來你這柄劍的確神異,大祭司將其鎮壓時,火鳳真龍麒麟盡出,最後還出現一道以輪回道韻激發的黑色漩渦。就連族中那位先祖,都讚不絕口。”
葉孤城望著頭頂孤城劍,高聲喊道:“孤城劍!是我連累了你!”
山巔上。
孤城劍又一聲悲鳴,並無怨氣。
頌婷感歎道:“劍通人心,人曉劍意,難得。”
葉孤城並未回應,轉身道:“走吧。”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最後在大祭司所在的石室前站定。
頌婷道:“葉孤城,其實你若肯稍做一分妥協。稍後,我也能為你和大祭司求一求情。”
葉孤城道:“這世上自古以來,有剛過易折的說法,也有處事圓滑方得始終的道理。”
他一指山上被鎖鏈纏繞鎮壓,悲鳴不止的孤城劍,“但我持劍一柄,走到今日,早已決心以劍為脊。”
頌婷又歎一聲,惋惜不止,掀開麵前木簾,帶著葉孤城走進石室。
石室中,大祭司閉著眼睛跪坐在蒲團上,麵前是放置穀媚屍體的棺槨。
聽到有人進來,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向葉孤城,上下瞧著他,從葉孤城淩亂的發梢到胸口滲出血跡的鐵環。
眼睛裏滿是快意,“今日,你淪落至此,看你如何逞凶!”
葉孤城沒有回應,從進入石室的一刻開始,他的心神就已經全部落在棺槨裏的穀媚身上。
大祭司的瞳孔豎起,“再問你一次,願不願意,化解她的執念。”
葉孤城並不開口,隻是嘴角勾起一絲嘲諷。
大祭司被這一絲嘲諷徹底激怒,瞳孔驀地睜大,嘶聲道:“起祭!施刑!”
她的聲音傳出石室,殺意讓天空中的雲霧都飄搖不止。
不多時。
葉孤城被押上蛇族祭壇,胸膛穿透而出的精鋼環上,又勾上了幾道鎖鏈,將他緊緊鎖在祭壇正中,不能移動分毫。
祭壇下,圍來眾多蛇族子弟,他們看著葉孤城,目中多是快意的痛恨,和少數的憐憫。
大祭司手中舞動兩道紅藍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