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兩道人影一步步走著,其中一人的腦袋極圓,剃得極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是個生得乖巧的小和尚。
荒原上蚊蠅眾多,四下縈繞,一隻蚊子這時落在了他的光頭上,正準備大快朵頤。
小和尚脖子上掛著一道佛珠,他一手抓著佛珠,緩緩抬起眼睛,另一隻手掌啪一聲將落在腦袋上的蚊子拍死。
他將手掌移到眼前,看著手掌上的蚊子血眯起眼睛笑了笑,“阿彌陀佛,小僧的血不是那麼好吸的。”
一旁的年輕道人看著這一幕場景麵露嘲諷,“爛柯寺的和尚果然虛偽,嘴裏宣著佛號,手下不知留了多少性命。”
小和尚臉上沒有半分被嘲諷的嗔怒,笑著道:“我與寺裏的那些和尚還是有差別的,我宣佛號隻是習慣,被稱為佛子也是習慣,至於殺人,我是從葉師兄離開之後才開始學會這一件事。”
落羽冷笑一聲,不置可否。
苦山小和尚道:“落羽,淩雲渡門人現在日益囂張,此次你我前去荒古洞中求機緣,一定會與淩雲渡中的人對上,該怎麼辦?”
落羽冷笑,“我自修行以來便是以劍入道,像這種事,問心便是問劍,有人攔路,出劍砍過去就是。”
苦山回頭看了落羽背後歸鞘的長劍一眼,“記得初次見你,你將劍握在手中,隻說自己不需要劍鞘。自葉師兄走後,你就變了許多。”
落羽一陣沉默,道:“我以前以為劍不需要劍鞘,是因為時時需要出劍。老大出了事之後我才明白,劍鞘不是為了藏劍,而是為了藏鋒。藏鋒之後,再出鞘時,鋒銳必更勝往昔。”
苦山微斜過頭,“你現在是什麼境界?”
“金丹後期。”
“果然厲害。”小和尚道。
兩人在荒原中走得越來越快。
“我陽關中人向來不世出,每一個都是天才,既稱天才,一年之內由築基晉入金丹便算不得什麼。”落羽道。
“但是你以前沒這麼快。”苦山疑惑。
“厚積薄發,理應越來越快。”
“但是你修行至今還不到二十年,又怎麼算得上厚積薄發?”苦山再問。
“我修行以來一直磨劍,便是厚積。”
苦山再要問:“但是”
“滾!”
落羽道。
兩日後。
荒原古洞中。
落羽和苦山站在一襲白衣前。
一襲白衣,麵容清冷,甚至冷漠。
她微微昂首,看著落羽和苦山,在她身後是一座古碑,碑刻荒古。
落羽看著眼前白衣,微微皺眉:“你我三人同時看到荒古碑,一切應稟報宗門,由宗門長老定奪。”
苦山睜圓了眼睛,眸光澄澈,迎合道:“芷安師姐,落羽說的對啊!”
卿芷安輕抬眼眸,“荒古碑如今就在我身後,有意要奪動手便是。”
落羽道:“你我境界相仿,手段相似,都以劍入道,隻能決出生死,難以決出勝負,我與苦山同時動手又未免勝之不武。”
苦山將手掌合十,低頭,映照出腦袋上晃晃的亮光,“芷安師姐,落羽說的對啊!”
噌!
一泓清亮的劍光齊齊掠過三人麵龐,流光劍已經出鞘。
落羽望著卿芷安手中長劍,“流光,世外名劍,隻可惜自在孤城劍下敗過之後便沒了銳氣,換一柄吧。”
苦山歎息一聲,“芷安師姐,落羽說的對啊!”
落羽眼角抽搐,側身怒罵:“閉嘴!”
苦山扁了扁嘴,不再開口,隻是拍了拍腦袋歎息一聲,似乎有點委屈。
卿芷安低垂眼瞼,“流光隻是受損,卻要比你強上許多。陽光之劍向來有鋒無鞘,到了你這裏卻偏偏多了一柄劍鞘。”
她微微抬頭,“流光再如何受損,總比你沒了銳氣要強上許多。”
小和尚這一次截斷了落羽的話,搶先道:“落羽以前以為要時時出劍,因此沒有劍鞘。直到葉師兄出了事他才明白,劍鞘不是為了藏劍,而是為了藏鋒。藏鋒之後,再出鞘時,鋒銳必更勝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