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兩岸一片片稻田,稻田的邊緣是零零星星或者一排排的木屋。木屋的後麵,才是一座座遠山。
流過這片稻田的河流,在這裏很自然地分成了兩叉,中間露出一個小島來。小島像一條停泊在江中的大船。
這就是辭兵洲。
由黔地南下廣西,這裏是必經之地。
幾年前,吳三桂雲南起兵,一路打到湖南。經過這裏,那時,吳世琮參加的是先頭部隊,好像是一個晚上經過這裏。所以,對他沒有太多印象。
一行三十幾人來到河邊,等著要過河。
可看著百十米的河流,卻沒有一條船。
可就在這時,上遊一個手執小旗的人跑過來:
“哎!你們停下、停下,現在不能渡河!不能渡河!”
說著,搖著旗幟向他們跑過來。
“我們有急事,為什麼不能過河?”
“唉!不是,你們稍等一下就行。我們上遊正在放排,馬上就要到了,你們等一下,等我們的木排過去,你們再渡河。”
這個規矩大家都懂,放排是大事,在河中是不可阻攔的,隻要是有放排的木筏過來,你不讓也不行。要不,幾噸重的木材隨排而下,再大的船都會被撞得片木不剩。
吳世琮等隻能呆在河邊觀望。
執小旗的人又在河邊舞了幾下,就看見上遊大約七八十米遠的地方,一隻小木筏緩緩地使來,木筏的上麵還掛著一麵旗幟。
木筏走近,大家才看清楚,這哪是一個筏子,這是一條小筏子後麵拖著一大排的木材。就像河裏的一條巨龍。在江中拖著足足有近百米長。
而這小木筏隻是整個‘放排’的‘箭頭’而已。
這是吳世琮等從沒見過的。以前,他們也聽說過放‘木排’,也看到過山中小河裏放過‘木排’。可是,像這麼龐大壯觀的放排,還真是第一次。
他們不敢相信,這麼一大堆好幾噸重的木材一層層斜靠著堆積在木筏上,一排扣一排,而僅由幾個水手在旁邊掌管著,是怎麼能夠控製好的。
隨著木排順流而下,靜靜的河水翻騰起一個個大浪。大浪拍打著木排,更增加了木排在河中的振動和顛簸。
這條‘巨龍’,在水中一上一下,跟活的一樣。
看看木排的最前端就要撞到江心洲上去。站在最前麵的舵手馬上從左邊跳到右邊,用一根長長的竹篙深深地插入河水。然後使出全身的力氣,努力地把‘箭頭’朝一邊推。
還真奇怪,就憑著這一個舵手的努力,幾十噸重的木排,竟然乖乖地朝著這邊轉過頭來。把一個巨浪朝著江心洲上拍去,直拍得河水衝到洲上好幾米遠。而木排的‘箭頭’,由於急速的轉彎而深深地紮進河裏。
站在船頭上的撐篙人,半個身子都淹沒到水裏。看得吳世琮等都心驚肉跳。
‘箭頭’從水裏抬起‘頭’來,又傾斜著朝半空‘射’去。而此時的舵手,就像騎在馬上的騎手,緊拉著‘疆繩(竹杆)’,任由這匹烈‘馬’對空嘶鳴,他卻永遠穩如泰山,飄移而俊朗。
木排的後麵,三五個赤膊漢子,僅僅穿著一條不到五公分長的小內褲,或者隻用一塊粗布包住了該包的地方。那全身的腱子肉,再配上黝黑的皮膚,沒有一處不顯示出一種男性特有的美。
慢慢地,木排的箭頭匆匆地從吳世琮他們眼前經過。他們才看清,木排上每一根木材其實都不小,最小的,腰徑也有脖子那麼粗;大的,有兩人甚至三人合抱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