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東南海岸,宗義智已經準備好了小船,焦急地等待著秀吉,等到的卻是秀吉已經重傷將死的消息。
“秀吉大人已經無法上船了。”小西行長當機立斷,“快走,誰先回到本家,誰就是本家最重要的人!讓加藤清正在這裏等死吧!”
宗義智憑著對海域的熟悉,趁著夜幕將艦隊駛入明海。他將在明軍發現以前從濟州島西南折回對馬島西部海域,
搶先將小西行長送回大阪。
蔚山各個方向,明軍開始大舉進攻。因為小西行長的撤離,釜山防線崩潰。
秀吉穿著甲胄端坐於榻上,甲胄無法取下。一旦卸甲,立刻便會腸流而死。
“寧寧就拜托了……秀賴,就拜托了……”秀吉流淚道,“人生譬如朝露易逝,終究難留;幾番波折方知人生,似夢一場。”
靜寂良久,四周哭號之中,抬頭再看時,秀吉已經咽氣。
加藤清正以一副托孤家老的口吻起身道:“必須趕緊找到回去的船!家康大人那邊究竟態度如何,小西行長那個混蛋還沒有消息嗎?”
加藤嘉明飛奔而來,驚慌道:“小西行長在夜裏撤軍了!根本就沒有什麼跟家康大人的談判,也沒有援軍!對馬水軍把小西行長接走了,丟下我們在這裏等死!就連一隻小船都沒有給我們留下!”
加藤清正完全傻掉了,剛才還被他“混蛋混蛋”罵著的小西行長,此時已經幹脆地斷絕了他們所有人的生路。被罵成廢物的小西行長,已經將他們所有的人推進了黑暗的深淵。
一聲炮響劃破了蔚山的寧靜,隨即三麵山頭一起被轟得飛起。整個蔚山一片火光,伏見城都在炮火聲中搖搖欲墜。明軍的喊殺聲四麵傳來,總攻已然開始。
“快走!”加藤清正回過神來,對加藤嘉明道,“就算搭木筏也要帶各位老中大人回到本土!我來斷後!”
加藤清正穿上甲胄,大踏步走出伏見城。隻見四麵城牆皆在明軍的炮火之下開花,豐臣軍竟已經沒有人在抵抗。炮台已經被轟成一片焦土,鋼彈機兵的殘骸空蕩蕩丟在一邊,裏麵的武士連甲胄都丟在地上,逃命去了。穿著機甲就意味著會被明軍集火轟殺,但是如果脫掉甲胄就有機會冒充朝鮮人逃走。就這麼點兒人,麵對十五萬明軍,再加上秀吉已死,誰還要斷後就真的是蠢透了。
一片炮火聲中,加藤清正將賤嶽七本槍的紅綾係在槍頭,高高迎風揚起,向著山下的“戚”字大旗衝去。
戚繼光抬起頭,看到了紅色的絲帶飄擺如龍,但卻是如此的單薄,淒涼。
“給他一個痛快。”戚繼光渾身纏滿了紗布,端坐在戰車之上,身前身後甲士簇擁如過江錦鯉。
尚明月扶著戚繼光的手臂,王思盈和謙信披甲執銳護在戰車兩旁。甲斐姬和立花銀千代也穿著親衛甲服騎馬緩緩跟在車後。從所立的小丘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潮水一般的明軍將加藤清正的旗本隊瞬間吞沒。
麻貴揮舞狼筅擋住了加藤清正的攻擊,戰不幾合,加藤軍旗本隊被殺的精光。吳惟忠和劉鋌自軍中左右迎出,三人將加藤清正夾在中央。吳惟忠一聲大喝,持刀盾猛攻上前,令加藤清正無法閃避。麻貴狼筅揮落,將加藤清正的大槍鎖住。
劉鋌擺刀上前,腳步漸漸如同奔雷,掌中陌刀殺氣暴漲。加藤清正一聲大吼,雙目圓瞪,頭顱已在劉鋌刀下飛起。
謙信和甲斐姬、立花銀千代皆輕輕歎了口氣,似為豐臣時代的終結而鬆了口氣,又似為加藤清正的末路而惋惜。勇猛如加藤清正這樣的武人,在這樣的大敗之下也隻能如同殘巢遺卵一般,隨風傾覆。
蔚山腳下,明軍將旗高聳如林,圍得如鐵桶一般。明軍炮火地動山搖不停轟發,伏見城火光衝天,磚石俱下,檣櫓皆成齏粉。
蔚山海岸暗礁密布,道深水淺。加藤嘉明結成數十條大筏,帶著奉行、老中和最後的豐臣家重臣剛一出海,就遇到了江西水師的大艦。陳璘親率大艦圍堵蔚山海域,艦船如群山升出海麵,見不到一絲可以逃走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