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方向盤的手似乎要把它攥碎一般,骨節泛白,仍然沉默不語,見程少萱是鐵了心的不肯放她走,蘇曉也不再說話,泄氣的低頭擺弄手中袋子,景颯的畫她已經粘好了大半,平時沒事時蘇曉就拿著膠水拚畫,看著畫中人慢慢展露出本來的樣子,蘇曉低落的心情也會隨之好轉.
很快程少萱便將車子開到了自己家樓下,然後拖著蘇曉上樓,一進門她就指著浴室說,[去洗澡.]
[少萱,我...] 蘇曉還沒講完,程少萱就怒氣衝衝的把手中的鑰匙狠狠砸到沙發上,吼道,[我叫你去洗澡!你自己洗還是我給你洗!] 隻要蘇曉再囉嗦一句,她一定會把她按進浴缸裏扒光衣服洗個幹淨,程少萱快被氣瘋了。
蘇曉根本沒有多餘力氣跟程少萱爭辯,況且她渾身髒得要死,也確實是該洗一洗,其它事就等洗完澡再說吧,於是蘇曉乖乖走進浴室,程少萱給她拿了件浴袍。好久都沒有這麼舒服了,身體浸泡在熱水之中,滿室氤氳水氣,蘇曉幾乎有種夢幻的感覺,洗幹淨之後,蘇曉看著鏡中自己久違的清晰容顏,微長的頭發耷拉垂下,仿佛什麼都沒有改變,隻是一切失去神采,空蕩蕩的脖子上少了那一份牽掛,她穿起浴袍走了出去。
此時程少萱已經把蘇曉那髒兮兮的衣服丟到了垃圾桶,原本她也想把蘇曉的那個袋子扔掉,但幸好程少萱在扔掉之前還是打開來看了一下,畢竟蘇曉像寶貝一樣抱在懷裏,她也怕會是什麼重要的東西,結果發現是幾幅殘破不堪的畫卷還有一盒膠水,畫卷明顯是用心拚湊起來的,下麵還有許多碎塊,程少萱想了想,還是把東西留了下來。見蘇曉走出來,程少萱把準備好的衣服遞給她,[穿上,跟我去見景颯。]
[我不要。] 蘇曉想都沒想就拒絕道,她離開就是為了讓自己從景颯的生活中徹底抹去,怎麼可能再回去。程少萱揪住蘇曉生氣的說,[蘇曉,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任性,這已經不是固執,是任性你懂嗎?如果你以前傷害景颯是因為安琪那我可以理解,我也沒有說過你,可是現在算什麼?你要是還有一點良心就應該去看看景颯從你失蹤之後變成了什麼樣子,她整天茶飯不思的到處去找你,瘦得隻剩皮包骨,憔悴得要命,你一定要讓她被你害死才甘心是不是?]
蘇曉抿抿嘴唇,無言以對,程少萱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你是小孩子嗎,說走就走,不用負責任,你有沒有為我們考慮過,我們這些日子到處找你,哪個不是累得要死,擔心得要死,然後你呢,你居然跑去當乞丐,你還有沒有一點自尊心,你的傲氣都跑哪裏去了!]
[我什麼都沒了,要傲氣和自尊有什麼用。]蘇曉已經完全處於自暴自棄的狀態,程少萱被氣得隻能冷笑,[你要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那麼還在乎什麼臉麵?你不肯去見景颯不就是因為覺得愧疚沒有臉再去說愛她嗎,既然什麼都沒了,為什麼又還在乎這種東西?]
[隻有這個不能不在乎,我真的沒有資格愛她。] 蘇曉難過的垂下眼,說,[我不配。]
[我靠,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她要的不是你的資格不是你配不配,她隻要你愛她,留在她身邊,其它的景颯全部都不在乎,你卻為了你那可笑的愧疚感而繼續傷害折磨她,蘇曉,別怪我沒提醒你,景颯已經被你害死過一次,如果再死一次,未必有那麼好運能再回來,到時你別後悔。]
[...她...現在真的很不好嗎?] 蘇曉聽到程少萱的話心裏一緊。
[廢話,你說她能好嗎?] 程少萱狠狠瞪了蘇曉一眼,把衣服塞到蘇曉手裏,[如果不信就親眼去看看,你可以先躲在旁邊,到時再決定要不要讓她見你也行。]
[......] 這回蘇曉聽話的穿上衣服,其實她也想念景颯,隻是一直克製自己要去見她的衝動而已,也許蘇曉自己都沒有發現,對於景颯,她總是顯得那麼的唯唯諾退退縮縮,故意傷害也好,不願傷害也好,最後,景颯也總還是那被傷的一方。
A麵B麵(六)
程少萱約景颯出來散心,但並沒有通知她已經找到了蘇曉,她們兩個人在公園裏閑逛,景颯仍舊愁眉不展,時不時的歎氣,本來就不多肉的她兩頰已經瘦得凹陷下去,慘白的臉色看起來非常病態,整個人完全沒有精神,蘇曉遠遠望著這樣憔悴不堪的景颯,心裏針刺般的疼,為什麼要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她曾經是那樣的傷害她,為什麼景颯還是如此對她牽掛。一陣風吹起景颯的長發,她過於單薄的身體讓有人有種在瑟瑟發抖的錯覺,程少萱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景颯肩頭,借機向蘇曉的方向看了看,她不知道蘇曉最後會怎麼選擇,可是景颯再也承受不起她的任性了,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卻偏偏要這樣婉轉折磨,難道還嫌生命不夠短暫麼,她們早已過了遊戲人生的年紀,程少萱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少萱,你說蘇曉現在會在哪裏?她身體那麼差要怎麼生活呢?]景颯幾乎三句話不離蘇曉,滿心滿腦都是她,懸著的心怎麼也無法落下。程少萱想了想說,[那個混蛋去死算了。]
提到死字,景颯立刻停下腳步,低著頭緊緊抿住嘴唇,好像每個人都把死說得那麼容易,難道她們不明白死的意義嗎,人死了就是真的失去了,再也回不來,沒有後悔藥沒有機會,一輩子永遠永遠都再聽不到她的聲音見不到她的人,任憑思念蔓延瘋長,一切也隻能化為虛幻,這是景颯最害怕的事情,縱使有再多的力量,她也對死亡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