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我不在乎是假的,我不想去知道是假的,那家夥的名字外表聲音,全都像是一塊烙印,狠狠地燙過我的心髒,無論多少年,都無法剜去那個地方。

葉漠北,那個跟我同年,與我一同度過了十年春秋的家夥,笑起來就像漠北的彎月。

無比寬曠而清冷的美。

“xx路。”那是這個城市CBD的心髒,葉漠北與我是一個專業的,會在那種地方出現並不出奇。

我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嗓子像是被堵上了一樣,對方似乎也發覺了問題,跟我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就掛了電話。

我蹲下`身子,撿起煙頭,腦中一片空白。

葉漠北……葉漠北……

雙手抱著腦袋,隻覺得耳朵裏都在回響著那家夥的聲音。

“黎放!”

一個不屬於他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房門口。

那個少年就站在那裏,房間沒開燈,他背著光,看不清神色。

“黎放。”他又喊了一聲。

那是跟葉漠北的聲音截然不同的青澀,屬於少年才有的幹脆。我愣了愣,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怎麼了?有東西不懂?”

“我是不懂。”方晨的聲音有些生氣:“葉漠北不是已經不在了嗎?你怎麼還是提起他就神色大變?”

我一愣。“……你聽見什麼了?”

“我隻聽到那家夥的名字,隻看到你蹲在地上一幅失魂的樣子。你不是已經放棄了嗎?幹嘛還這麼在乎?!”他冷冷地追問。

貓夫突然出現在他腳邊,喵嗚地蹭著他的小腿。

我低下頭,不想多做解釋。

我是個同性戀,無論說了什麼,你們都是不會理解的。對,就好像那時候,爸爸拿著掃把指著我說同性戀本身就是病,病人並不知道自己有病,還企圖讓別人理解他是正常的。

方晨一直站在門口,似乎覺得我已經沒有任何理解的意義,轉身就離開了。

我聽到大廳收拾東西的聲音,想笑,卻覺得隻要一笑,鼻子就會酸得讓眼睛掉下水分來。

“貓夫!走了!”

“貓夫!”

我忍不住抬頭看,那個充滿肉感的球體正蹲在門口,四肢全被他肥厚的脂肪掩蓋在了皮毛下,背著燈光,依舊能看到他黑亮黑亮的大眼。

“貓夫走了!”方晨過來,摸了摸他的腦袋。

貓夫還是蹲在那裏,直勾勾地瞅著我。

方晨咬著下唇,又抬眼看我。我終於站起來,將蹲成一團的家夥抱起來,沉重的手感居然讓人莫名心安。“我送你回去。”

方晨一直盯著我的眼睛,我忍不住閃躲。

嘖,讓他看到大人的眼淚怎麼行。

“不用你送。”方晨一把撈過貓夫。

“你……你明天還是過來的吧?”我歎氣著問。

“如果葉漠北一直住在你的心裏,為什麼還要假裝自己很灑脫?!黎放,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地放棄,然後往前走?”

“……方晨,如果我放棄了他,往前走就是再找一個葉漠北,不管十年,不管二十年,那個人最終都會變成葉漠北,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哪怕我曾經很愛他。”我無奈地看著他,第一次坦白,“因為我是同性戀,不管喜歡誰,能持續下去就是個奇跡。”

方晨說不出話了。

是啊,他年紀太小,怎麼能理解成人世界裏的殘酷?

那些嘲笑那些惡意那些壓製,被放逐出整個社會的感覺,是任何愛情都無法抵抗的。

我摸著他的腦袋,拎起變速車,就像平時那樣,帶著他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