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裏,覺得自己就像個被看透劣行的小鬼。

“不要內疚,是我錯了,我沒能堅持下去。”他就站在離我不到一個胳膊遠的地方,那熟悉的聲音,那熟悉的氣息,說著我不能說出口的話。

“黎放,我現在在離這裏三個小時飛機的地方工作,能見麵的時間不多,就這樣慢慢忘了從前吧。等老了以後,回到老家的時候,你就會忘了從前,我們還能像好朋友那樣,一起去釣魚,一起去爬山……”

“我是同性戀,這點怎麼改?你不要我了,還有誰敢要我?”我看著他,苦笑著問。這不是追究,而是詢問。十年的感情都支撐不住這樣的痛苦,還有多少個十年能讓我再去尋找一個比葉漠北更了解我,更能跟我撐過一切的人?

我想了很久,一直都沒有的答案。

“時間會讓一切漸漸塵埃落定的,隻不過我們太不幸,剛好在最風頭浪尖的時刻。等老人家們都老了,沒法再過問你的人生時,也許一切都會好轉吧。”他說話的聲音很淡,像是刻意在壓抑著什麼。

我沒再說話了。

就像他了解我一樣,我也了解葉漠北。

我們內心的傷僅用一年的時間怎能痊愈?他並不是不愛我了,他也是不敢愛了。就算鼓起勇氣再去複合,太過深刻的舊傷也會讓這份重新點燃的愛情如履薄冰。

我們都是成人了,都明白現實不是童話。

我愛你,你愛我,並不代表就能永遠。

葉漠北又客套地問了我一些近況,我一一回答後,又是一陣沉默。

“我過來出差,最近這邊有個大客戶,來的次數頻繁了些。”他這麼說著,看了看表,又說:“不好意思,黎放,還要準備明天的材料,就先不聊了。……下次,下次有機會再見麵吧。”

我點頭,說了聲再見。

葉漠北看了看我,想說什麼還是沒說出口,便與我擦身而過。

我兩眼模糊,隻依稀看到葉漠北身後一直站著的人快步地追了過去。

我也該回去了。心裏這麼想著,也忘了到底還有什麼沒做,兩腿跟上了程序一般,慢慢地朝酒店的方向挪。

“黎放。”

“黎放!”

連叫了兩聲的少年猛地拉著我,我才想起原來他還沒走。

“這是葉漠北的電話。”他忽然亮出一張黃色的便簽紙。

我一愣。

他微抬著下巴看我,似乎並不是很高興:“你就打算這麼放走他?”

這小子到底想幹嘛?我有些惱了:“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要是這輩子都再見不著呢?”他並未退縮。

“不見就不見,有什麼問題!”

“你騙誰啊!眼淚都要下來了還在裝!黎放你要真這麼做了,我看你今晚上就會在酒店後悔得撞牆!”他對著我吼。

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麼?我怒極想笑,原來不過是十年,我曾經像方晨那樣的倔強性子就能被這個社會給磨得平滑。

從褲袋裏摸了摸,沒摸到煙,轉身就要去旁邊的便利店去買,又被方晨拉住:“你真不想要?”

“我去買煙!”我想甩開他的手。

“你這種遇到問題就隻會用抽煙來逃避的習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方晨的眼神很銳利,就像……就像那些貓兒。

心情真複雜。是我這個大人做的失敗,還是說現在的小孩都是那麼成熟?我歎了口氣,收回手,摸上他的腦袋:“我輸了還不行?把電話給我吧……哎,等等,你怎麼跟他要來的?”

“直接問。”他一臉不屑,似乎覺得我的問題有辱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