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歌愣怔一下,慢慢地鬆手。曉橋轉身走開,她看著那道背影,輕蹙起眉心,若有所思。
等曉橋頭發上帶著水滴,清清爽爽走出來的時候,靳語歌已經調整好了剛才的迷惑。拉著她一起進了餐廳,看著曉橋吃早餐。
喬曉橋動作有些遲緩,慢吞吞的拿麵包,抹花生醬。每做一個動作,都會抬眼看看語歌。弄好之後,她先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有點遲疑的用空著的手食指和中指向下懸空做走路狀,然後疑問的表情對著語歌。
語歌明白的她的意思,這是問她為什麼沒有去公司。喬曉橋的這種表達方式讓她心裏很不舒服。不過,複得帶來的那種欣喜滿足感還沒有褪去,曉橋這些舉動暫時被按下,語歌還是笑了笑,抬手指指曉橋,示意是要陪她。
喬曉橋沒什麼反應,表情愣愣的,也不知道看懂了沒有,低下頭專心吃東西。語歌幫她把牛奶端過去,看著她很安靜的吃完了早餐。
在這樣一個工作日的上午,很好的陽光裏,喬曉橋又站在了客廳的中間,表情有點茫然。靳語歌的書桌上攤開了很多的文件和資料,電腦也開著,顯然是工作狀態。工作狀態的時候是不能打擾的,這是喬曉橋幾年前就知道的原則。可是,她該幹點什麼呢?
靳語歌滑開書櫃的門,抽了一個封麵素淨線裝的速寫本出來,拉著曉橋坐在沙發上,旋開鋼筆帽,開始筆走龍蛇。
語歌的手均勻細膩,既不是骨節突出的那種嶙峋瘦長,也不會肉感豐滿到有手渦出來,捏著鑲嵌皮革的鋼筆,一手漂亮的碑體行楷,字如其人。
你完全聽不到麼?
喬曉橋看看這幾個字,又看看語歌,很輕的點了點頭。語歌知道直白的問這些會讓她難過,但是這些問題遲早是要解決的。尤其是她的耳朵,隻有了解清楚,才能做下一步計劃。可是,曉橋眼中劃過的一絲受傷還是刺到了她,語歌伸出一隻胳膊圈過曉橋的脖子,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
曉橋勉強的彎了下嘴角,算是表示自己沒事,指指本子讓語歌繼續。語歌低頭又寫了一句,
有沒有去配助聽器?
曉橋眨眼,看著語歌,搖了搖頭。
語歌本以為她會把整個情況說一下,可是搖頭之後,喬曉橋就不見了動靜,低頭直愣愣的看著語歌手裏的本子,沒有下文。語歌想了想,繼續寫,
醫生怎麼說?
這句話,喬曉橋就不能用點頭或者搖頭表達了,她先是有點局促,眼睛晃來晃去的,然後,就伸手想去拿語歌手裏的本子。
靳語歌手很快往旁邊一躲,睜大眼睛看著曉橋,其意不言自明:你想幹什麼?
喬曉橋的局促更甚,訕訕的縮回手,偏開目光不敢去跟語歌對視。咽一口口水,才遲疑的慢慢開口,
“醫生……醫生說,可能是暫時性的……也,也可能是永久性的……要等等……等等看……”
這是什麼屁診斷?靳語歌幾乎有罵人的衝動。喬曉橋說話的聲音刻意壓的很低,每一句話表達前,她都要先想一想。語歌今天一早就在搜索關於後天失聰的相關資料,她發現喬曉橋雖然表達還沒什麼問題,可是明顯已經開始出現語言障礙。
語歌沒追究這個問題,而是順著剛才的話繼續,
別人知道麼?
“我跟我媽說……說醫生說了,是暫時性的……,別人……都不知道……”
靳語歌點頭,合上本子,不再問了。多年的相處,沒人比她更了解,喬曉橋不管是那晚的震怒,還是這些日子以來的躲閃,都是因為失聰的恐懼。這樣一個精明強勢習慣了的人,從害怕慢慢到絕望,她所承受的,別人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