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當真是武功蓋世、護國有功的翩翩佳人,但那些美譽並未為她帶來好結果,隻是讓她 被關在宮裏、聽命於人,讓她的父親被殺、英年早逝,讓她那段本該如其它女子般一生中唯一一次的出嫁,變成一張染血的死亡喜帖。
美譽完全不重要。而曆經苦痛折磨後,惡評也傷不了她。
但是,花沁璃不想讓遠在他方的莫四娘擔心。如果她聽到那些謠言,想必會憂心匆匆、吃不下飯、睡不安穩──就如同自己特別思念莫四娘的那幾天,就如自己好多次幾乎忍不下想驅馬奔去安益鎮的瞬間──所以,解決段幸炎後,花沁璃決定開始低調行事。
不過,皇帝並不讓她保持低調,用連續十日的饗宴款待把她拱上星辰,也讓她回不了錦繡山莊去辦該辦的事。由於皇帝此番“美意”,世人更加確信,當初就是花沁璃靠著跟皇家關係,請了那道聖旨,一舉 把段幸炎轟到化外之地。就連蘇綠荷也覺得,既然有聖旨加護,盡快結束這場麻煩,不會節外生枝,又有何不妥?
恐怕隻有皇帝和花沁璃兩人才知道,段幸炎隻是馬前卒,首當其衝成了為報父仇的花沁璃手下敗將,之後又被棄車保帥,用過即丟。
段幸炎在一次開堂審判中,曾望著花沁璃的眼睛,幹啞笑道:“當初讓妳幹脆嫁入段家,今日老夫也不會落此下場,站錯了邊就步步錯啊!我兒無辜,對妳有恩,妳當保他!”
那是種種異常思念莫四娘的瞬間,其中一種最讓花沁璃感到疲憊的沉重。她恨不得拋下所有責任身分,回安益鎮當阿四的花花。
阿四會怎麼想呢?每當夜晚,花沁璃躺在榻上輾轉無眠時,總是不由得如此思索。
她會知道我這麼做也是別無他法嗎?
她能明白,為了保護美麗的事物,便必須把自己弄得醜陋不堪嗎?
這段日子以來,花沁璃總是做著不得不做的事,有次實在累極了,找點想做的事,等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在莊內建起了樓閣。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開土動工,畢竟她一向討厭錦繡山莊有任何景物移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建築什麼樣的樓閣,隻是,此後每當疲累、或是又思念伊人至深,她會再度拓展樓閣的興建。
「──花莊主,皇上召見。」
今日,花沁璃被軟禁在宮裏第十一天,一名太監傳召她前去皇帝寢居。這段路上沒有前些天的宴會奢侈,忽然變得寂靜不少,婢女們沉默地做著自己的工作,太監們腳步快速、卻同樣無言無語地來回走過。有時,她懷疑在皇宮裏,也許連鳥兒都不知如何鳴唱。
入了寢居,花沁璃斂眉垂首,沒有跪地行禮,隻是拱手作揖。在前方大位上,怡然高坐、身穿龍袍的男子就是當今皇帝,兩旁各坐著當朝皇後與最寵愛的楚貴妃,但讓花沁璃眼神一凜的是,站在皇帝身邊的偉岸男子。
「沁璃,妳應該認識曹仲廷,曹將軍吧?」皇帝微笑地開了口。他麵容剛正,五官端巧,發際間有幾絲白發,看來頗有遺世高人的風味。
花沁璃看了麵無表情的曹仲廷一眼,對方身穿寶藍錦袍,腰係魚鱗護甲,氣派威嚴的武將之姿,右手臂衣袖卻赫然是空蕩無物。「…曹將軍威鎮邊關、衛我山河,其威容有幸一見,勢不敢忘。」
「啊,說得是,朕記起來了。你二人以前曾在禦前比試過吧?那是何時的事…沁璃,妳當時幾歲?十二、十三歲?」
「回皇上,是在民女十三歲生辰。」
「沒錯沒錯,結果妳輸了,朕沒記錯吧?」
花沁璃沒說話,反倒曹仲廷一手擺在胸`前,彎腰恭敬道:「聖上,當日比武,末將與花莊主不分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