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錢財一事,在李太易眼中,自然便是大事。
更何況,少女搬上桌的乃是那價值二十顆雪花銅錢地仙釀,他方才一口氣幹掉的一碗酒,就價值一顆雪花錢,讓他如何不心驚肉跳?
在少年看來,喝酒一事,圖個盡興,能和誌同道合的朋友坐在一塊兒,和上幾碗粗製雜釀,再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如同他在家鄉那般,同書生劉仙俠兩人,空閑之餘,書生便會從家中抱上幾壇自家粗穀釀造的五穀雜糧酒,同少年在小院當中,偷偷喝個伶仃大醉,喝醉之後,兩人東倒西歪趴在院中石桌之上,呼呼大睡。
上官燕見少年這般作態,眼中滿是好笑神色,嗔怒的瞪了一眼坐在石桌對麵的少年,道:“酒在如何珍貴稀罕,依然是用來喝的,而不是單單聞著酒香,醉酒之餘,貪杯也罷,酒量不好也罷,喝了再說。”
少女一番奇怪言論之後,單手抱著酒壇,從少年手中奪過酒碗,放在石桌之上,掂起酒壇,給碗中倒滿酒水,將其遞給少年,道:“喏,上官又不是尋常山上修士,李兄放心,一壇仙釀而已,還喝不窮上官。”
李太易心中讚歎,名門世家的仙家子弟就是不一樣,瞧這財大氣粗的口氣,倒是顯得他小家子氣了。
李太易從桌上端起酒碗,心中方才的約束之感煙消雲散,仰頭抿了一口,咂了咂嘴,看向對麵重新坐下的少女,道:“上官妹妹打算何時離開這揚州城,返回仙鄉?”
在少女所在仙家宗門那邊,李太易用上了‘仙鄉’二字,實乃傳聞中,那座山上修士皆是姑娘家,江湖中人將其稱之為仙子雲集的女子宗門,在凡夫俗子眼中,倒也稱得上仙鄉二字。
上官燕拿起桌上筷子,給少年身前碟子之中,夾上了一塊兒薄如蟬翼的家畜牛肉,未層抬頭,應道:“最遲陽春三月,無論修行瓶頸是否鬆動,那暫時毫無跡象可尋的天劫是否降臨,上官必須返回師門中去。”
少年衝少女道了聲謝,卻並未動筷子,而是雙眉緊皺的對麵少女,問道:“竟然如此著急?為何不等瓶頸突破,境界增長之後,再行返回?”
上官燕夾起一塊兒肉,放進口中,之後又飛快將其吐在地上,伸了伸舌頭,道:“好鹹!”
少女連忙端起桌上酒碗,毫無形象喝了一大口酒,拿衣袖抹了抹嘴唇,這才將視線投在對麵書生身上,道:“之前師父曾交代,未曾發生變故之時,在這雲氣運靈氣皆得天獨厚的城池多待一些時日,倒也無妨。不過,如今這武紀朝廷,欲要舉兵東征一事傳聞,鬧的滿天下皆知,幾日之前,師父飛劍傳訊,特地叮囑上官,在龍抬頭之前,務必遠離這武紀王朝版圖,甚至這水愈發渾濁,寒潮湧動的琉璃洲,也不能多待片刻。”
李太易心中默然,武紀這場東征,之前在他們一行明啟書院讀書人前往觀禮之時,還雲霧繚繞,廟堂之中,參與此謀劃之人,遮遮掩掩,未曾將其擺在明麵之上。可在他乘坐仙家渡船,返回書院之後,那東征消息竟然也傳至揚州城之中。
這些時日,揚州城百姓議論之事,皆是毫無平依猜測此次東征的領軍人選,甚至在他之前閑逛書院附近街道之時,一些隱藏在暗巷之中的賭坊,竟然將廟堂之上,幾位名聲顯赫的武將,搬在了賭桌之上,成了那些賭徒牟利的下注對象。
其中最被人看好的,便是他曾在皇城之中聽聞的那位冕戰將軍,傳聞之中,此人上陣殺敵,從無敗績,不但一身修為高深莫測,更是精通用兵之道,列陣之法。
據傳,此次東征,第一波率領精銳兵馬,踏上征途地人選,便是以這位戰功顯赫的無雙武將做前鋒,率先釘向武紀王朝版圖接壤附近的一座國土之上,向琉璃洲這座天下,傳遞出當朝那位荊氏皇帝遠征的決心。
甚至是決然。
李太易在少女言語落罷,低頭沉默許久。
片刻之後,少年神色嚴肅望向對麵在嚐完第一道菜肴之後,對自己廚藝有些失望,繼而不再動筷子的少女,道:“皇城之中得那場觀禮,在此時看來,應當僅僅是廟堂之上的一個小把戲而已。不過,照著近來的種種跡象表明,這次動搖國本的遠征,應當還不是那位雄心壯誌的皇帝陛下真正目的,此次返程乘坐的那座仙家渡船之上,有幾波山上修士,在渡船之上言談無忌,毫不忌諱的言語,深得渡船之上所有船客的認可。”
李太易頓了頓,接著皺眉道:“那些大言不慚,直呼荊氏皇帝陛下名諱的山上修士,應當不是武紀王朝人氏,他們議論當今聖上說是什麼人心不足蛇吞象,好大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