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消失得很無跡,甚至無人注意到。花杏的屋子裏一直都比較昏暗,陽光消失之後更是顯得壓抑。
範立什麼都沒說,隻是看著不敢伸手去拿那張休書卻又麵無表情的花杏。久久地,當範立覺得再這麼坐下去也無意義以後,這屋子裏就隻剩下了花杏一人。
直到門口的家丁撤走了,花杏才鼓起勇氣去拿那張輕飄的紙,有兩個字在第一時間映入了她眼簾——無出。花杏笑了,果然範立一直都介懷這個,果然範立始終都對這個不滿。是她沒能為範立生兒育女,是她讓範立在見花村遭受了別人那麼多的冷嘲熱諷,所以她更沒有臉留在這個家裏,她必須離開。
攤著那張紙,花杏很不爭氣地哭了。她說不清楚自己是一種什麼心情,不開心也不難過,隻是覺得應該如此,也隻能如此。
而這時候似晨終於出現了。花杏問她去了哪裏,去做什麼了,她便將從昨晚上到現在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花杏。
原來昨晚上林秋荷突然就決定要利用這個機會讓範立寫休書。她極為了解範立,知道範立不忍心將花杏怎麼樣,所以才走了極端讓範立把花杏和似晨送官府。就算送了官府也無所謂,反正錦城的官府不會管這事情。
早上的大夫是似晨提前去說好的,似晨借著去將軍府的借口跑去了醫館,後來下人又聽了林秋荷的話去了那家醫館請大夫。大夫給花杏開的藥不過就是一些補氣血的湯水,因為似晨說她最近吃得很少。結果花杏以為那是庸醫,直接把藥水給倒了。
範立去找官府蓋大印之前找過似晨。他問似晨是不是不傻,似晨點了頭。他問似晨是不是真就這麼喜歡花杏,似晨依舊是點頭。然後範立也沒再說什麼了,走前隻對似晨說了一句保重。
休書終於拿到了,可似晨看得出來花杏心裏頭難受。她知道的,不管這是否出自花杏本意,被休對女人來說始終不是一件隨便就能接受的事情。花杏會哭很正常,畢竟她做了這麼些年的範夫人,等到她夠了也就沒事了。
晚上範立出去喝酒,林秋荷趁著他不在才敢過來看花杏。她與花杏道歉,說昨天那凶狠的眼神其實是做給範立看的。她答應似晨的,休書的事情盡量幫忙。現在休書有了,林秋荷卻對似晨充滿歉意。
“對不起。”林秋荷先道歉,後解釋說:“我找不到別的理由去讓他寫休書,隻能……說是為了孩子好,所以……”
似晨勉強笑說沒什麼,可她皺起的眉頭所表現得卻不是那樣無所謂。她在乎五兒,可現在她隻能在五兒和花杏之間選擇一個。
能說的林秋荷都說了,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可以改變的。她走了之後,花杏和似晨就各自在房裏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就必須離開這個家了。
五兒,五兒是個多可愛的孩子?似晨喜歡,花杏喜歡,林秋荷和範例喜歡,就連家裏所有的下人都喜歡得很。五兒身上有似晨對花杏的一切感情——排斥,厭惡,卻又還是那麼喜歡。五兒見證了似晨和花杏是如何在一起的,五兒是似晨的心頭肉。
似晨要走了,卻不能帶著五兒走。她所能留給五兒的隻有那從不離身的赤玉,那是駱衣給的,也是她自己的娘親給的。如今她給了五兒,也是可以說明五兒對她有多重要。隻可惜她從一開始想要的是花杏,五兒也是因為花杏而存在的。
似晨心裏頭的難受深深地藏了起來,第二天早上她臉上的笑容是跟著美麗的太陽一起出現的。她們離開範家的時候沒人去送,下人不敢去,林秋荷不方便去,而範立根本就是徹夜未歸。
當太陽投向大地的第一束光照到範家門口的時候,似晨牽著花杏的手,掛著一臉燦爛。花杏則在檢查包袱,生怕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忘了拿。待確認好之後,她才嘲笑自己真是激動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