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窩裏,正好擋住吹得皮膚生痛的風。
約莫過了一分鍾,大概一分鍾吧,反正我的時間概念非常不準確。車廂離開隧道,風也就小了。一直輕輕按著我額角的手放開,我也順勢直起身來,不情願地離開那有著特殊氣息的頸窩。
眼睛漸漸習慣了黑暗,隱約能看到周圍事物的輪廓。看不清身邊人的臉,卻能感覺到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剛剛說到哪裏來著?”我問。
“說道你見到那塊‘天下為公’的牌匾。”
“哦!是的,那會我才上小學一年級啦,字也沒認得幾個……”
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聊些無邊無際的童年趣事。這段路不知怎麼的,隧道特別多,基本上嗎每過幾分鍾就一個隧道。每次過隧道,我們就被迫停下話題,而她則順手把我撈過去避風。這樣幾次之後,我幹脆一直把頭靠她肩上,懶得動了。
雖然才10點多,但既然關了燈,周圍的乘客都紛紛睡了。未免吵到其他人,我倆聊天的聲音越來越低,距離也就越來越近,到後來基本上就是耳語了。她的呼吸噴在耳朵上癢癢的,這細膩的瞬間多麼愜意,真希望話題永遠不要結束。
“你們在聊些什麼呢?”頭頂傳來許萍的聲音。她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從中鋪探出半個頭來。
“沒什麼啦。”蕭秀陽立即接上。
“在聊童年往事之類的啦。”我補充。
“啊?誰的往事?我也要聽。”許萍語帶好奇。
“又不是你感興趣的內容,乖乖睡覺去。”蕭秀陽的語氣硬邦邦的,卻是那種好朋友間的根本無需客氣的語氣。
“我感興趣的!”許萍申辯。
“小聲點,別吵醒其他人!”
環顧四周,確實很多人睡了。
這種情形下輪到我出來打圓場了:“睡不著的話下來一起聊天吧。”
許萍遲疑了一陣,打了個哈欠說:“算了,我還是睡覺吧……壞人蕭秀陽!”說著又縮回去了。
大學時,許萍和蕭秀陽曾有一段時間形影不離,這事我還是略有聽聞的。社團活動時也見過她們關係挺好,今日聽她們對話的語氣,亦是不難想象。唉,這個招蜂惹蝶的家夥。
聊天的興頭被打斷了一下,再加上周圍傳來大家進入夢鄉的聲響,我也不知不覺困起來,靠著她舒服的肩頭幾乎睡著。想必她也察覺到了,讓我快睡覺去。
我們共買了兩張中鋪,一張上鋪一張下鋪。兩張中鋪已經讓小田和許萍睡了,剩下一上一下,她想都沒想就把上鋪讓給我了,還編了個理由說她不喜歡爬高。
以往去旅行都是我照顧別人的份,而這次自己成了被照顧的人,自是心頭暖暖的。
車廂內還是很黑,她拿出手機一級一級地照著梯子好讓我往上爬,似乎還擔心我腳底一滑掉下去,伸手護著。
我心裏那個得意啊,要知道以往都是我給別人照梯子,然後再直接摸黑爬上去的。雖說本小姐身手還是很敏捷的,但為了不辜負一番好意,還是要裝作笨拙一點……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道了晚安,又想起什麼:
“哎,要不要把貴重物品放上來?”低聲問她。
火車半夜還會停好幾個站,東西放下鋪通常都不太安全。
“也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她把錢包、相機、鑰匙塞到我手裏,說:“喏,我全副身家性命財產都交給你保管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