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甲齊整幹淨,我從不化妝,即使是淡妝。我同吸香煙的男人和女人相處,我發現香煙令我頭暈目眩。大多數時候我認識吸煙的女子是李波介紹的,這家夥與吸煙的女子糾纏,無數個。我不願做她們的其中之一。我以為與香煙為伴的生活是不健康的,於是我不再夢想做那樣的女子。
閑聊之中鄔陽對我說:“弈昕,你應該出去散散心。一條牛仔褲,一件POLO棉布襯衣和一雙淺棕色皮靴——一定要是淺棕色的那種,一個大大的背包,風吹一頭亂發——你不是後花園裏撫琴葬花的長裙女子,你更不是穿套裝整天出入婦女大廈坐大班台的女人。出去走走,你的生活太物質了,你更不該為情所累。”
我欣慰著眼前這個俊朗男子的存在。喜歡他感冒後重重的鼻音。
“你有沒有看過一個電視節目叫Lonely
Planet?——大地任我行。三十歲以後,你可以參考那種節目,走遍全世界,有文化,有閱曆,過簡單生活,路上一份奇遇的邂逅,而在你遠遊的大地的盡頭,一掬清水一朵黃花,就足以令你安慰歡喜。”
我望著眼前這個咬文嚼字的男人,我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溫暖。我想把頭枕在他的懷裏,我想我一定可以很安穩地睡去。快樂就是這麼簡單,它與金錢無關,與愛情無關,隻需要一點關懷,一點小小的行動就可以。這樣的交往,安全、輕鬆,不帶有任何的企圖,雖然有時我也忍不住想,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其實也不錯,落得一份塌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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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歲有多遠?他的話說到我的痛處。我不語。這個散不出光芒的夜晚,這個徑向三十歲逼近的孤身女子。鄔陽了解我。在這個孤獨的星球上,有一個人了解你,你就可以得救了。雖然他滿足不了你想要的。
鄔陽說,天平座的女子,你的箴言不是“我覺得”“我認為”也不是“我征服”,而是——“我看見”。眼見為實,你永遠隻能做一個實事求是的人,你不會為誰而停留,你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他說,弈昕你記住,天平座的女子,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是一支射向未來的利箭,一箭既出,不可回頭。
是啊,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我不免有些心痛,他似乎可以洞察我的一切,他是個預言家,聽他說話我有些害怕。
眼前的男人,三十出頭,是京城中有名的青年小提琴家。他擁有無數的追隨者,至今孤身一人,對女友的挑剔令我曾一度懷疑他是否和我有著相同的“愛好”。我同他相識已久,對他在音樂上取得的成績至為欽佩。而我,一直對他保持著過分的冷靜。
“鄔陽,你怎麼不交個女朋友?”我一臉嚴肅地質問他。他卻不合時宜地笑起來,看著他笑,我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歎了口氣,說:“弈昕,我一直等著你被我感動。從我在琴房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愛上了你,也許你不信。”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他的等待是徒勞的,我早就被他感動得體無完膚,可是我並不愛他。我並不想自己冷血地享受被愛的奢侈,可是我做不到勉強和他在一起,那樣,我會傷他傷得很深。他仿佛讀得懂我心裏想說的話,一直在笑,然後說:“有時候,真的是恨你太冷靜了。”
守著四重奏、阿司匹林和紅塔山,我與他一杯茶坐過長夜。黎明時分我實在頂不住了,倒在沙發裏昏昏睡去,朦朧中感覺他撲麵而來的氣息,他用手背輕輕觸摸我的臉頰。睜開眼睛,茶幾上煙灰缸裏煙頭無數。鄔陽坐在地上背靠著茶幾看著我不說話。“弈昕,我喜歡你,你能接受我嗎?”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絲的隱痛。我不答。於是,慢慢地將頭低下,他的唇薄而柔軟,他的唇緊張而顫栗,但是我卻僵硬得無法回應他,我感覺到的隻有心裏陣陣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