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心裏發毛。”
“……”
“替我倒杯水總可以吧。”
又僵持了一會兒，思凡終於起身倒了杯茶，毫不客氣地摔在了醫生麵前。彈起的水花打在了醫生昂貴的眼鏡上，充分顯示主人的怒氣。醫生苦笑，掏出手帕小心地把眼鏡擦幹再帶上。
“我知道你生氣，但對我你大可不必這樣，我也是受人之托。我聽說你最近很忙，都熬出黑眼圈了。我剛買了靠海的別墅，景色很不錯，要不要去那裏散散心？”
思凡直覺就想拒絕，可醫生又急忙補充了一句。
“有些事情思路錯誤就算再忙，到最後也是一場空。還種方式思考的話，反而能有預想不到的效果。”
衝著他那麼篤定的口氣，思凡決定跟他去。她知道他一定還有很多話跟她說。
赤著腳坐在沙灘上，海浪呼嘯，波濤洶湧，連清爽的空氣都讓她覺得不一般。她站在那裏用柔軟的沙子摩挲腳趾，細細密密的沙子摩攃腳底的神經，讓她覺得很舒服。思凡深深地呼吸，想這時候伴在旁邊的人……換一個就好了。
醫生已經在招手，示意過去吃點東西。思凡拍拍身上的沙子，徑直往那邊走去。
“喝點什麼？”
“無所謂。”
醫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突然又笑了。
“思凡小姐，你曾經學習過關於醫學的知識嗎？”
“沒有，不需要。”
“真是被寵壞的孩子，隻有十分幸福的人才有這麼任性的權利。”
思凡拋出一個帶有諷刺意味的笑容。
“我曾經以為我很幸福，後來我知道了，其實我很不幸。”
“思凡小姐，這裏的空氣很不錯吧。如果你知道人體各個器官的功能，就該知道肺對生命的維持具有多麼重要的作用。如果沒有了肺，再美妙清新的空氣沒有了意義。”
醫生撐著下巴，望著沙灘，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如果肺破裂的話就會非常麻煩。破裂百分之六十就會口吐鮮血，麵色灰暗，虛弱不堪。如果不急事搶救就會因大出血或窒息死亡。多麼可怕啊！即使及時搶救，如果病人本身心髒又受損，那成功幾率也是很小的。也就是說，很可能死在手術台上。”
說到這裏醫生轉過頭看了思凡一樣，弄得思凡心突突地跳。
“即使運氣好挺了過來，動手術切除也會有後遺症和並發症，比如不能劇烈運動，受氣，常常缺氧，每當這時候還要及時給她做閉式引流。很麻煩是不是？哎，人到了這種地步就像廢物一樣，隻會成為別人的累贅，自己活得也一定很累。”
“我不怕麻煩我不怕累！我照顧她一輩子！”思凡激動地捏起了拳頭，慷慨激昂，焦急地等待著醫生說出呼之欲出的答案。可醫生卻雙手交叉，保持緘默。思凡都快哭出來了。
“思凡，以前我就是你的醫生，你們倆的情況我也很清楚。你會得強迫症，那是因為你有不安全感。你越覺得不安全就越想緊緊抓住。但是思凡，你這樣往往會適得其反，就像你腳下的沙子……”
醫生抓了一把腳下的沙子，慢慢收緊，沙子從指縫裏流了出來。
“你握得越緊它跑得越快，到最後它總會流光的。而你，什麼都沒得到。隻有稍微放開，讓它覺得舒適了，它才會安心的呆在你的手心裏。你也將永遠得到它。”
思凡看著自己的手，握緊又鬆開，突然覺得很神奇。醫生擺弄著她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地對她說著語重心長的話：“握緊，你什麼都沒有。張開，你就擁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