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落,群山靜謐。
洞外升起了篝火,微微的亮光與輕煙飄散,微醉的錢飛在撥弄著火堆,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詹莎莎和愛莎尼亞倒在幹草堆裏,望著深邃而悠遠的星空,那種純美之感不禁讓生活在大都市裏的人與然而生感動:天幕上繁星密布,星火熹微而靈動,流星不時閃爍,一條亮金色的軌跡劃過天際。
遠處傳來數聲野獸的吼叫,在空曠的穀中回蕩。舒妃緊張地望一眼漆黑的夜,這裏是大山深處,雖然進行了簡單的布控以抵禦野獸,但還是小心為妙。這裏是野獸和毒蟲的天堂,而人則是卑微的存在。
楚楓沉默地站在岩畫前“麵壁”,從黃昏到現在幾乎沒有出去過。心裏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壁畫十分蹊蹺,但不知道哪裏有問題。回頭看一眼正在進行圖片合成的血影:“還需要多長時間?”
血影疲憊地擦了一下臉:“光線太弱,曝光不足,照片質量存在問題,處理一下就ok了,估計十多分鍾。”
由於拍攝條件所限,壁畫的照片存在很大的問題,如果進行深度處理的話會產生失真,沒有那種直觀的感覺。楚楓對此不報什麼希望,隻是詹莎莎想要留存資料而已。探險隊裏沒有學考古專業的專家,對這種壁畫的解讀極為困難,僅能簡單地分析表麵的東西,而無法深入研究。
根據壁畫的風格和風化程度,楚楓判斷其曆史應該在兩千年以上。而舒妃的意見是更近一些,因為壁畫雕鑿的痕跡很重,與“岩畫”有本質的不同。即便在這種砂岩上刻劃也需要較堅硬的工具,比如鐵器。公元前4000到6000年前是青銅器的時代,形成於夏朝,鼎盛於春秋,而春秋時期才出現鐵器。按照這個推斷,壁畫的曆史應該在三千年左右。
青銅器誕生於中原地區,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廣泛應用於禮器,實用器不多。所謂“祭祀於戎”,隻能應用於祭祀禮器和刀兵戈戟上。任何朝代青銅器都被視為“重器”,在以農耕文明為主的華夏文明之中,青銅器存在於權貴階層,而普通百姓是沒有的。鐵器更是如此,除軍隊之外,應用在百姓之中的鐵器也僅僅是數量有限的農具。
還有一個更專業的問題:西南乃百越之地,在中原文明序列中屬蠻荒之地,青銅重器不可能傳播至此。在相對封閉的十萬大山地區,遠離中原的閉塞之地,遠古的部落不會接觸到中原的農耕文明。從壁畫的內容便可見一斑:縱觀壁畫整體,沒有一點中原地區文化的影子。
譬如圖騰,中原地區的圖騰是為“龍”,號稱炎黃子孫、龍的傳人。而壁畫的製作者很顯然崇拜的是太陽、神鳥,這與西南地域的文明息息相關。
這是兩個不同脈絡的文明,一個是中原的農耕文明,另一個是西南的漁獵文明,三千多年前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如果說有交集,應該是在春秋戰國的後期,西南最大的國家是楚、吳、越諸國,另外在西漢之際的古國,譬如夜郎、古蜀國、古巴國、古滇國、徐國、宋國等等。以此推斷,壁畫誕生的曆史一定是在西漢之前,而並非之後。
楚楓凝視著壁畫,腦中閃現過無數種可能,但都被一一否定,最後隻剩下兩個字:春秋。
這是壁畫誕生的最晚時間,也是與聖物最為接近的時間。如果說“聖物”與之有某種聯係的話,也僅僅是時間上有所關聯,但壁畫上沒有任何文字記錄,這是最大的遺憾。雪燕妮始終陪在楚風的旁邊,一聲不響地觀察著壁畫。
楚楓疲憊地坐在石凳上沙啞道:“從雕鑿的痕跡、畫麵風格和內容上,看不出有價值的信息,我想……與我們的行動無關。”
“這種祭祀場麵的岩畫並不多見,西北地區荒漠之中的岩畫比之簡單很多,年代更為久遠。西南地區屬於亞熱帶氣候,不宜留存岩畫,所以見到的更少。從風化情況看還是兩千多年,這個是斷代的依據。”舒妃淡淡地歎息一下:“但從內容上看,祭祀的風俗古已有之,中原地帶的祭祀祖宗、天地、神明,祈求風調雨順,而西南地域也是一樣,他們祭祀的是萬物生長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