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楓終於醒來。
耳邊沒有了地下暗河剛猛的撞擊聲,沒有了傑克縱身躍下暗河的嚎叫,沒有了高斯炮爆炸的轟鳴,甚至沒有了風聲沒有雨聲沒有自然界的任何聲音。絕對的靜止產生絕對的恐怖,絕對的恐怖之後依然是絕對的靜止。
眼前沒有了離魂淵見到的藍色天光,沒有了傑克噴著火的雙眼絕望的目光,沒有了向往已久而又多久不見的陽光,沒有了電子屏幕上閃動的讓人不安的熒光。
入眼便望到了璀璨的星光,一如在撒哈拉沙漠、在雪域高原、在十萬大山所看到的星空,望到了星空中奪目閃爍著的北鬥星陣。但沒有任何地方的星空如現在眼前所看到的這樣清晰,這樣璀璨,這樣神秘!
在驃騎軍鎮、在冰封聖殿、在雪芃墓中曾經目睹過這樣的星空。
星空之下,高達數丈的穹廬和犬牙交錯的巨石交相呼應,無數隻碩大的金色巨柱排列在空間內,每個巨柱上麵都閃動著耀眼的光芒,如城池一般宏偉的牆壁布滿了古老的紋飾,透出一股難以言語的滄桑和肅穆,每個巨柱之下都佇立著一個高大而威猛的武士,手執長戈巍然而立,給人以一種難以承受的威壓之感。
巨柱如華表,雕鏤著紋飾;堅壁如長城,彌漫著靈光;武士如豐碑,高傲著頭顱!
一口水晶棺槨出現在眼中,在蒼穹星光之下熠熠生輝。
而楚楓所在位置,是一個九層階梯狀如金字塔一般的高台之上,如置身於雪芃的墓中那樣的高台。但這裏的一切比楚楓所見的都要磅礴的多,恢弘得多,神秘得多!
“終於醒了嗎?楚將軍。”一聲蒼老,就如同是在一千年前發出來的一樣,經過千年穿越而來,清晰地傳到楚楓的耳邊。
不能動,也無法動。身下是光潔溫潤的玉石,感覺不到冷也沒有絲毫溫度,整個身體如置身於棺槨裏一般,玉石的棺槨。楚楓動了動眼睛,左眼的鮮血兀自流了下來,沿著臉龐流到了玉石上,血消失不見。
“我不是楚將軍,我是我。”楚楓一陣劇烈的咳嗽,仿佛頭腦中的思想全被掏空一般,平生沒有過這種感覺,以後也不會再有。九死一生的冒險,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而收獲的僅僅是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從巨柱的雕刻、武士的武器、牆壁的紋飾和穹拱的北鬥星陣來判斷,這裏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宮殿嗎?比諸侯王的宮殿要宏偉得多,任何自己所能想到的王侯宮殿都沒有這裏宏偉,更不要說是克裏姆林宮、白金漢宮、凡爾賽宮、白宮等等世界上著名的宮殿了,包括傳說中的始皇帝的阿房宮!
“你判斷得很準確,這裏在春秋時期便已經造好了的,不是什麼宮殿,也不是你想象中的望古界,更不是神域。”一張幹癟得人皮一樣的影子出現在楚楓麵前,若有若無虛幻不定,秦墟墨使那張令人討厭的臉還帶著笑容:“這裏沒有名字,千百年來都沒有,我卻給它起了一個名字,九轉春秋輪。”
楚楓掙紮一下,隻是心裏所想要掙紮,事實上卻無法移動。
“名字都是你起的吧?”楚楓終於喘上來一口氣:“斷魂台,迷魂洞,離魂淵,葬魂河,鎖魂橋,安魂閣,魂外天,不滅天,還有這個——九轉春秋輪。”
“楚將軍,你的聰明讓我高山仰止,如滔滔之江水。你還知道些什麼?”秦墟墨使饒有興致地看著玉棺裏的楚楓不禁驚訝道。
“這裏全部是虛幻的。”現實當中如何能夠在地下千米之深的地方建設如此規模的建築?如何能夠造設燦爛星空?如何立得住擎天巨柱?又如何製造了如此令人歎為觀止的堅壁城牆?所以,楚楓篤信自己所看到都是虛幻的。
秦墟墨使微微點頭:“你所見的別人未必能見得到,即便是那個胖子來到這裏躺在玉函中也未必能見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我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關於光音天諸神的傳說。雪姑娘給你講述的隻是一小部分,她也僅僅能理解到那部分,為了救你。”
一聽到“雪姑娘”三個字,楚楓的眼睛立即爆射出精光:“我不想聽你的故事,雪兒在哪?那道噬人的光是什麼?”
“在故事裏。”秦墟墨使淡然地微笑:“本來是三個故事,但你已經經曆了兩個,這讓我怎麼跟你說?沒神秘感了。莫不如一問一答吧,剛才你問我雪姑娘在哪,我可以告訴你,在春秋輪裏,不要問我春秋輪是什麼,你也在春秋輪中。”
“我的故事,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楚楓銳利的目光看著眼前模糊的影子,秦墟墨使是“望古界”四大使之一,魂使修賢被逼爆體而亡,鬼方使被自己用墨氏弩給幹掉了,魔使死於帝璽幻化的陌刀之下,他是唯一幸存者,難道跟我合作隻是給我講故事?
這種情況的真實程度有多大?既然篤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也就是說以往的經曆都是在虛幻中,這也算是一種解釋。按照這種理解,得出一個十分荒唐的悖論:世界是虛幻的!
“這個故事我知道,不用你講。”楚楓冷然地看著墨使:“雪兒在哪兒?春秋輪是什麼?”
“凡人有七情六欲,欲為第一惡念。你想雪姑娘不過是一時情動而已,你想知道春秋輪是什麼也隻不過是心中有欲求罷了。我說的是三個故事,你怎麼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