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衝半空,啪地一聲巨響散成無數碎片,隨著人潮中湧動的驚歎聲散落天際。
接著一顆一顆又是一顆。
火樹銀花,將墨藍的夜空點綴的分外妖嬈。
當顆顆晶瑩微粒隕落的瞬間,內心卻燃起熊熊惆悵。
站著有些累,幹脆抱膝而坐。
望著眼前爍爍異彩,緩緩道
“我娘和我爹就是在燈會上認識的。”
“我們家是開酒莊的,每年燈會都會在門前擺出一張上聯,誰能對出下聯,便可免費喝上一天的酒。聽我娘說爺爺從前是進士,可惜屢第不中,無奈下隻有返鄉從商,接管家族生意。”
“後來那次我爹正巧路過,看眼上聯隨口就給接了。爺爺一聽大喜,立即將我爹迎入席。兩人把酒言歡吟詩作賦。最後我爹精妙的文采除了獲得爺爺另賞的幾天水酒之外,還有我娘的一顆芳心。”
“之後就有了你。”
“這不是重點!”忿忿地斜視她一眼。
“所以你才對燈會念念不忘。”
“沒錯。燈會就是牽連我爹娘的那根紅線。”
“你爺爺那時出的什麼對?”
“我娘跟我說那會兒,我才石頭墩子那麼高。哪兒記得清楚。”
她背對焰火看不清神情,可我卻能在那雙炯炯黑眸中看見旋轉的流光異彩。
“你不是老誇自己文采好。我出個對子,隻要你對上了,就請你喝酒。”
“請出題。”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她微微芻眉,折扇在指間打橫翻轉再回到手心,一握。朗生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每當我娘念起這兩句,總笑的無限溫柔。
仿佛我爹就近在咫尺,或者,已在心中
“怎麼,不舒服?”
“沒,沙礫吹進眼,揉揉就好。走,我請你喝酒!”
她先是一楞,隨後笑著附和。
“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我從沒見她露出這般溫情的神色,興許真是沙礫進眼,看糊了。
八
8.
賞完燈會喝完花酒,淅瀝糊塗一夜到天明。
清早起身誰都未對昨夜之事多提半句。
上馬又行了大半日。
終於到達我們一行的目的地。
洛陽城北的郟山腳下。
峰巒起伏,風光綺麗。
高峰翠雲峰樹木蔥蘢,蒼翠如雲。
傍晚時分,暮色蒼茫,華燈初上,雲煙縹緲。
門前一左一右兩座石獅把門,威風凜凜。
虎嘯山莊四字金扁高懸門廊。怎麼瞧怎麼覺得眼熟。
門廊兩側漆紅金底大柱,狂草一副。
天地任逍遙
風月自在閑
各路英豪到的不少,抬著搬著抗著,喜氣洋洋地就給進門。
到我們這兒,穿的還挺正派,隻是兩手空空,又沒排場撐著,看門的雜役正眼都不瞧個。
前腳還沒踏上門檻呢,那頭大搖大擺就過來個家丁。整整衣冠清了清嗓,一副大爺樣。
“幹嘛的幹嘛的?”
“聞貴莊大喜,特來拜會。”
易晨拱手一鞠,顯得落落大方。
對方卻賊目一瞪,插著虎背熊腰,沒好氣。
“拜帖呢?”
“在下並未收到拜帖。”
易晨仍是好脾氣的回道,彬彬有理。
對方瞧準易晨就是個軟柿子好捏,更是目中無人,眼睛都長腦袋頂上去了!
“今兒是我們大小姐的喜慶日子。江湖混混都來湊熱鬧,我們虎嘯山莊豈不成賊窩了!”
易晨不怒反笑,還亦上前說什麼。被我一把扯住衣裳拉回來。
“來者便是客。什麼嘛,堂堂虎嘯山莊居然為難專程道賀的客人,傳到江湖上也不怕被人恥笑!”
“毛丫頭,胡說什麼!”
“敢做就要敢當!怕丟人就別幹那事!”
僵直脖子吼回去。誰怕誰來著!
那家丁一瞧就沒念過幾年書,臉紅脖子粗,激不得。
看那架勢一掌劈來,虎虎生威。
可到了易晨跟前,隻一下就給卸去蠻力,二招過後直挺挺站那兒做門神。
她出招太快,來不及細看,已經打完了。
“偶像!”
手做捧心狀,特崇拜的忽閃著大眼眨巴她。
她未多加理會。隻是伸手冷不丁在我腦門上彈繃一下。
“安省些,小事兒精。”
“他那麼損你,都不氣!”憋起一肚子委屈,嘟囔著嘴掛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