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女王大概忘記了，在她這樣認真思考的時候，就是一種猶豫。而猶豫，從來都隻應顧忌而存在。沒有愛，不會怕傷害，就不會猶豫。
「我不知道甚麼是愛，為甚麼愛，但我就是知道我愛著妳。」小鬼豁出去了。淚，自緊緊閉著的眼眸中流下，悄無聲息。愛除了是蜜糖，讓人如沐春風，更像披上糖衣的毒藥，不知不覺間蝕入骨肉，縱使痛苦，仍叫妳不忍割除。
從女王的身上坐起，小鬼靜靜的感受著女王的沉默，一分一秒，淩遲著她的心，從一絲希冀到徹底絕望，即使隻是一句哄她的話，姐姐也吝於開口。小鬼熟悉女王，更甚於自己。BUT LOVE IS BLIND，使她忘記了女王那殘忍又可愛的誠實惡劣個性。不回答，因為遲疑，因為害怕傷害，因為太過在乎。白漟雨的沉默，不是因為她厭惡小鬼，而是單單太過害怕衝動出口之言語會不小心傷到小鬼。
相愛而未曾愛，在愛之前，戀人之間永遠都隔了一塊毛玻璃，即使看清對方，亦隻是隱約且模糊，不能肯定。所以我們總是隻能像蝸在殼中的蝸牛，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觸角，碰觸對方最柔軟的部份，一次又一次的試探。
察覺到小鬼身上越發陰暗憂鬱的氣息，女王一低頭，便看見小鬼不知何時睜開的雙眼中彌漫著水氣，且帶著死亡般的濃烈絕望氣息。女王心裏頓時一驚，一手把小鬼拉過來抱著：「笨小鬼，別想東想西的！我又不知道甚麼是愛，妳讓我怎樣回答！」嘴上說的很霸道，很別扭。女王絕不承認自己聽到小鬼暗示自己她愛著自己時心裏那個歡喜，也絕不承認自己被小鬼那種瀕臨死亡般的灰暗語氣刺激得心痛不已。
「不準給我亂想，也別把罪名亂按到我頭上。」為了刺激小鬼的生機，女王捏了一下小鬼的臉：「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妳啦，但我確實很喜歡妳。別再給我擺死人臉，不然我就丟下妳。唉，親們嫩說，有這樣子一句甜一句辣的安慰人的麼？女王本就不擅長哄人，命苦不能怪政府點兒背不能怨社會，何況還是自家最疼愛的妹妹，不懂也要頂硬上，先哄著吧。
小鬼點了點頭，算是下意識的。心碎沒有減弱過半分，潛意識裏她還是覺得女王的喜歡跟她的喜歡不一樣，是哄她的，女王也絕不會愛上她。實際上一句話到底，小鬼就是自卑感作祟。因為不明不白的身世，因為不光彩的出身，連小鬼偶爾也輕視自己。不能怪她，即使白爸爸白媽媽待她再好，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很難完全剝除。也許換個背景她腰挺直了會卯足死勁去追女王，不追到不放棄；可換了個環境，女王也許就不會任由她放肆。就是因為這個先天的決定因素，小鬼才可以走到距離女王的心如此近的地方。
「那妳怎麼知道妳愛我？」看見小鬼的陰暗氣息有所收斂，忽然，女王心情來了，除了巴著小鬼不放外，還像八爪魚一樣把手手腳腳都黏到小鬼身上去，過往女王和小鬼的相處模式好像一下子顛倒過來。
女王這問題卻不好糊弄，惹得小鬼一額冷汗。嫩說讓小鬼怎麼回答嘛？她是怎麼「覺醒」的啊——她是因為對女王毛手毛腳過了，輕薄過了，欲望燒得腦袋打結才覺醒過來的啊。可這樣的話，能說出口嗎？能對女王說出口嗎？
女王卻繼續晶晶眼的看著小鬼，專注的眼神看得小鬼麵紅耳赤、心裏發毛。又像被勾引過去一樣，言語還沒經過大腦的和諧審查就滑出了嘴邊：「我作了一個夢，夢裏我跟姐姐接吻，我跟姐姐相擁，我想要一輩子就這樣下去……然後我忽然就曉得，愛情就是妳想跟一個人永遠親密的在一起，不管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