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已飛身而起,腳底狠狠吻上那倒黴蛋的臉,那力道之巨,連兩個身強體壯的龍牙軍士也拿捏不住。下一刻,那人高高飛了起來,劃著優美的拋物線落向遠處。
我不忍卒看地別過頭去——這一下,怕不是要毀容了吧,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顧薛衣居然還不放過他,三兩步來到他身邊,黑腳就這麼踹了下去。
“讓你說酒兒壞話!我讓你說我家酒兒壞話!”
我看到陸青弛的下巴掉了下來,一副驚愕過度的樣子。
說起來陸刺史這幾日見慣了皇夫殿下呆頭呆腦、無辜無害的樣子,幾時見到皇夫變得如此暴力衝動了?
那邊顧薛衣一邊罵一邊還在施以暴力,陸青弛好容易回過神來,僵硬地轉向侍衛長:“蘇大人,您看這……如何處置?”
侍衛長卻沒有意料中的生氣,反倒嘴角勾起,神情溫和。不過看他的眼神,似乎早已走神到了十萬八千裏外,陸青弛的問話,是一句也沒有聽見。
“蘇大人……蘇大人!”陸青弛無奈之下,隻好上前拍了拍侍衛長的肩膀。
“什麼?”侍衛長回過神,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些:“陸大人有何見教?”
陸青弛隻得將方才的話重複一遍,侍衛長笑道:“依在下看來,這小民不過是受人利用,應該不知道什麼。此刻民情激憤,不可再妄加刺激,陸大人不如將他放了吧。”
陸青弛張了張口:“蘇大人,此事非同小可……”
侍衛長不耐地擺擺手:“陸大人若覺他可疑,再派人手盯住他便是了。”
陸青弛瞥了兀自在施暴的皇夫一眼:“可是……上頭怪罪下來……”
侍衛長道:“我的意~
“屬下明白,是否要讓‘千麵喬三’出馬?”
“也好,喬三的易容術鬼斧神工,有他在,起居郎也不容易被戳穿。”男子說著伸了個懶腰,看起來雍容愜意:“也是時候回青城山探望探望我那師兄了。”
“臣李敬亭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麵對突然駕臨書庫的女皇,李敬亭顯得萬分驚訝。
“李卿這是在做什麼?”司徒酉看起來心情不錯。
“回陛下,臣在翻閱國史,解臣心中之惑。”李敬亭老實回答。
司徒酉點了點頭:“李卿勤奮好學,可為天下學子楷模。”
“不敢。”李敬亭自然要表示謙虛。
司徒酉似笑非笑:“隻是李卿這一讀便是三日,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李敬亭一愕,隨即臉色發苦:“臣一時看得入了神,竟忘記了上朝與處理公務……”
司徒酉也不以為忤,隻是笑道:“李卿讀了三日,可曾發現了什麼?”
“回陛下,國史上記載,本朝開國之時,韃剌首領曾發兵相助。太祖皇帝與其約為兄弟,為誓永不互犯。然而就在太祖皇帝駕崩,孝明皇帝即位之時,韃剌卻違背誓約,引兵進犯。正是在那一年,朝廷任用林家先祖林韜為北關守將,此後數百年,林家子孫都在邊關與韃剌相抗。這場戰事持續了三個月,之後韃剌歸降,為本朝附屬國,每年進貢。孝明皇帝為顯示天朝博大胸襟,非但沒有追究韃剌違背誓約,反而將宗室女子送與韃剌單於為後。”
“其後二十年,孝明皇帝駕崩,韃剌再次毀約來犯,卻仍落了個失敗收場的結局。臣已仔細核對過,韃剌自本朝開國以來,共發兵北關十一次,每一次都在新皇登基之時,每一次亦都以失敗收場。”
司徒酉緩緩地道:“這確是……令人深思啊。”
李敬亭將手中書冊放下,手指在封麵上拂了拂,若有所思:“陛下,臣鬥膽……此次韃剌若敗,陛下會如何處置他們?”
司徒酉毫不猶豫地道:“此等出爾反爾的小人之國,自是滅了幹淨。”
李敬亭苦笑道:“臣隻怕陛下將來未能如願。”
“哦?”
“陛下以為,曆代先帝都不曾有過陛下一般地想法麼?”
“你的意思是……”
“韃剌之事,隻怕另有內幕。臣隱約覺得……那時會有人阻止陛下族滅韃剌。”
司徒酉卻是不以為意:“幾冊國史,能讓朕的中書郎想到這麼多,看來朕並沒有看錯人。”
“陛下謬讚了。”李敬亭拱了拱手。
“李卿還發現了什麼,盡管說來。”
李敬亭道:“回陛下,就是這些了。”
司徒酉點頭道:“李卿卻是辛苦了,且回去歇息吧,朕準你一日的假。後日,可不能再荒廢了公務。”
李敬亭含笑道:“多謝陛下。”
待他退下後,司徒酉慢慢踱到窗邊,將窗子推開,一隻白色信鴿落了下來,停在她手指上。她回到桌前,提筆匆匆寫了一些文字,卷好,縛在鴿腿上。她修長的手指輕撫著鴿子雪白的羽毛,喃喃地道:“我想這些事,你一定也想知道……”
鴿子歪頭看著她,她微微一笑,道:“去吧。”手輕輕一抬,鴿子利落地飛出了屋子。
她慢慢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