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段(1 / 2)

可以按部就班的天長地久下去,他被關了十年,得到自由後唯一想做的,想遠遠的看她一眼,看看這個記憶裏給他最明亮幸福的姑娘,可是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的是永遠躺在那冰冷的泥土裏,不會笑不會哭不會愛的蘇逸,隻剩下墓碑上的姓氏。那些日久年深的片段,快樂的、痛苦的,在他的生命裏變得無跡可尋。

陳子墨看著倒在地上的蘇逸,看著自己身上四濺的溫熱液體,內心寒冷凜冽。

左亦握著方向盤,前方路口有個紅綠燈,本該踩住刹車,可加了油門就開過去,險些撞在安全栓上,江節踩住刹車,在一旁破口大罵。可她不知怎麼忽然心神不寧起來,沒著沒落的發慌,江節把她換回副駕駛,她讓江節開車回家,她心裏的不安感越來越重,手指冰涼抓住江節的胳膊說,開快點。江節臉色很難看的說我不是飛車黨。

左亦因為急切聲音變得扭曲,第一次低眉順眼的央求著說:“我感覺不太好。”江節的眉頭可以夾死一隻蒼蠅,粗聲問,身體不舒服?

“江節,我感覺不太好,像是要出事。”江節看看焦躁不安的左亦,不知怎麼心緒也忐忑起來,顯示器上的邁數不斷增加,也顧不得被電子眼拍下幾次要開多少罰單,一心往回趕。

車剛停穩下車,迎麵跑過一個神色肅殺的男人,頭發很短跟江節撞個滿懷,男人沒有道歉踉蹌著起身倉促離開,江節起身這才發現衣服上粘了暗紅的液體,伸手一摸嗅了嗅,臉色瞬間凝重,也顧不得身後的左亦急速往家的方向跑,風聲在耳邊作響,他忽然感到難過,可卻不知為了什麼。

57

57、第五十七章 …

(108)

蘇安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她看著泛著寒光的刀子進入自己身體,她能聽見血液在體內瘋狂湧動,身體不受控製的劇烈抽搐,她能觸摸到身旁黏稠的液體,和記憶力熟悉的味道。

她聽見淩亂的腳步聲,還有江節那張慌失措的臉,隻是單調的一句話卻讓她拚盡全力,每說一字,便能感到生命的流逝。

她像個一頭紮進冰冷海水裏的人,周圍的寒冷將她包圍起起伏伏的跌宕沉寂,她看見江節擋住左亦的眼,蘇安忽然想起左亦說過的話,人要死時便會想起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原來她真的沒有騙自己,那些清楚或模糊的麵容浮光掠影的踏馬而過。蘇安聽見有人在哭,她努力想看清那輪廓上的眉眼,可她的身體漸漸失去光線和聲音。

她曾以為,隻要等到陳子墨就可以帶著左亦離開,去一座小城,買一座小房子,有大大的落地窗,陽光可以溫暖的蓋在身上,兩個人,廝守一輩子。可是生活會像柔軟的棉花讓人沉淪,隻要不揭穿真相,就沒有尖銳的痛苦,她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真的天賦異稟,演技入木三分,蘇逸祭日她躲進房間的衣櫃裏,左亦與江節的話聽得無比真切,沒人知道她這古怪的習慣,每年這日蘇安就會躲在裏麵,就像躺入棺材的屍體,她極力躲避記憶裏剉骨揚灰的疼痛,她不想聽不想看害怕睡夢中那雙絕望的眼,她害怕麵對蘇逸對她說的那些話,那些無望的聲音。

可那一刻她希望自己在睡夢裏,在水中,在陸地上,在假象裏,隻要睜開眼,她依然可以幸福下去,依然可以不顧傷痛的一路愛下去,她冷眼看左亦給與的深情與欲望,揣測誰在暗地裏輕蔑,誰在微笑裏偽裝。就像看一場盛大華麗的鬧劇,看自己在這虛假熱鬧景象裏的滑稽可笑,她走的太遠失去退路,她不能揭穿這一切,如果這是場欺騙,她寧願騙自己一輩子,在謊言中成全自己,因為愛著的心,本就是疼的,她別無選擇。

她們在最好的年華裏相遇,她生出那麼些密密麻麻的刺,隻是怕傷害,夜未央,燈光流轉,她們曾無意中陶得一對精致的青花瓷碗,說好,日後所有細細碎碎的光陰,都生在這碗裏。

一滴冰涼的碎片,青白銳利,像她的愛,慘烈到體無完膚,蘇安忽然心裏一片清明,她不愛她,所有的未來,都是她一個人編織的城堡,怪不得有那麼建立的刺,連花瓣,都像灼灼的刀鋒。身體裏隻剩下密密麻麻的瘋狂的刺,愛那麼好,又那麼冷。

窗外響著回旋的風聲,她聽到自己血液發出寂寞的聲音,還有蝕骨的寒冷,這一刻她原諒所有人,原諒喧囂而凜冽的傷害,有種愛即是甘願赴死,有些真相,她寧肯不去知道。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僵硬,她的眼皮失去了力氣,她看見蘇逸赤著雙足踏露而來,身後的海蔓延成覆滿雪失去盡頭的公路,有一瞬間她試圖抓住什麼,像海市蜃樓一樣,刹那間就消失不見,她最終接受了手裏的空虛。

時光轟隆隆的向後退去,一如左亦的臉,在荒涼裏塵埃落定。她記起小時候她常常念得那首詩。蘇安在笑,抿起的嘴角像藏著誰也不知的秘密,笑涼薄的世間裏的她他它,更多的是在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