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明均這事兒,皇帝平白生了一場悶氣。
隻可惜妙妙完全不明白他不高興的緣由,簡單的定性為“不想朋友有別的朋友”,就匆匆結案了。
這叫皇帝更鬱悶了,一個下午加晚上,都賭氣沒跟妙妙說話。
王嬤嬤有點兒擔心,幫妙妙泡腳的時候,悄悄勸她:“陛下素來疼愛小娘子,別為一點兒小事同他置氣。”
皇帝同她們離得有點兒遠,但架不住耳力好,將這句話聽得真真的,豎著耳朵,一本正經的偷聽。
“是他自己在生氣,關妙妙什麼事,”妙妙蹙著小眉頭,認真道:“阿娘說過,有些壞毛病不能放縱,得改。”
皇帝:“……”
好像更生氣了,怎麼辦。
就寢的時辰到了,妙妙將小腳丫擦幹淨,七手八腳的爬到床裏麵去,摟住小被子,準備合眼睡覺。
皇帝發出輕不可聞的一聲“哼”,也解了外袍,上塌就寢,誰都沒說話。
退出去的時候,王嬤嬤尤且有點兒擔心,陳慶卻笑著勸她:“沒事兒,最多明日,他們就好了。”
旁觀者清,他最明白皇帝對那位小娘子是什麼心思。
——要不是真心在意,哪裏會小孩子一樣賭氣,連不說話這種幼稚的把戲都拿出來了?
王嬤嬤隱約明白過來,微微一笑,將內殿帷幔放下,同陳慶一道,退了出去。
妙妙蜷在被窩裏,一時半會兒卻有點兒睡不著了。
按照往常慣例,這會兒她都會跟小哥哥說會兒話的。
可現在小哥哥生氣,不理人,當然是說不成了。
算了算了,她咬著小肥爪子想,還是早點兒睡吧,不能太慣著他這些壞毛病。
不過,好容易將杏眼合上,她又覺得有點兒不舒服。
睡前吃了顆糖,嗓子有點兒幹,想喝水。
撐著床坐起,妙妙看一眼已經合上眼的小哥哥,輕手輕腳的爬下床,穿上鞋,往桌案那兒去了。
正是夜間,內殿裏其實有點兒黑,不過這會兒喊人入內掌燈,太過大張旗鼓,也會吵醒小哥哥,所以妙妙索性摸黑過去了。
踮起腳,小手在桌子上摸了摸,她還沒找到呢,便見周圍似乎得了一輪暖融融的太陽,徑自散著暈黃色的光芒,使得內殿裏明亮許多。
皇帝站在燈盞那兒,將它點亮了,一臉傲嬌:“妙妙,感動嗎?”
“為什麼不敢動?”小姑娘愣了一下:“妙妙不是已經下床了嗎?”
“……”皇帝神情一冷:“喝完水了嗎?”
妙妙老老實實的點頭:“嗯。”
皇帝冷笑一聲,一口氣吹熄了燈盞,上床睡覺去了。
妙妙一頭霧水:“……”
怎麼又生氣了,莫名其妙!
外間的光隱約能透進來些許,找東西麻煩,走回塌上卻很簡單。
妙妙邁著小步子,慢條斯理的爬上床時,少不得要從皇帝身上經過,平常都好好的沒事兒,今天卻被他拎住了。
“妙妙,”皇帝板著臉道:“你壓到朕了。”
小姑娘撓了撓頭:“對不起。”
“對不起沒用,”皇帝繼續傲嬌:“朕傷心了,要親親才行。”
妙妙想了想,還是將小腦袋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啾”的一聲。
皇帝心裏勉強舒服了點兒,向她伸臂:“來,小哥哥抱。”
妙妙這一次倒是很乖,向前爬了兩下,到小哥哥懷裏去了。
“世間之大,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很多,妙妙,”皇帝歎口氣,抱著她,溫聲道:“你兩個哥哥同你,是手足之情,婷婷、佳夕佳嫿與你,則是閨中密友,這些感情都不是唯一,但同樣珍貴。”
“可是,也有些情意,是不能跟別人共享,獨一無二的,”夜色深深,卻也溫柔,他語氣低沉,隱約繾綣:“就像你於朕而言,也是不可替代的。”
“這種心意,你能明白嗎?妙妙。”
“……妙妙,妙妙?”
“——朕說的這麼動情,你居然睡著了?”
……
八月底的時候,金陵接連降了幾日的雨,天氣轉冷起來,皇帝唯恐妙妙受涼生病,都將她拘在內殿,不許出去玩兒了。
妙妙倒也聽話,老老實實的坐在暖炕上,皇帝捏住她小手,教著小姑娘寫自己名字。
她姓魏,名青漓,然而這三個字,出去當中那個“青”字好寫,別的都太難,所以皇帝隻寫了一遍叫她瞧,隨即便在紙上寫妙妙二字,叫她慢慢跟著寫。
妙妙很聰明,又隻是一個字,學的倒是不累,沒多久,便寫的有模有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