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尾隨在陳子昂身後,快步走進老爺子辦公室,這時一群人正從老爺子辦公室出來,除了幾名副省長、省政法委副書記兼公安廳廳長朱玉奎以及武警總隊的領導外,還有靳偉和省財政廳廳長龍鵬舉。
龍鵬舉看到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笑得很難看。估計這次省政府要賠償一筆巨款,但省財政吃緊,省財政廳就要到處化緣四處找錢,壓力將非常大,難怪他笑得如此難看。
我向龍鵬舉點頭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心裏卻說:老小子,這點壓力就頂不住了。你現在還能笑得出來,一旦老子把你給唐達天進貢的證據交給紀委,你連哭都來不及了。
靳偉看了我一眼,在我進門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做了一個搖頭苦笑的姿勢,然後從我身邊擦肩而出。在我與靳偉擦肩而過的時候,吃驚地發現他的鬢角已經有點發白,心裏不由暗暗心驚不已。靳偉才調入省廳幾個月時間,居然已經有了白發。他雖然職務升上來了,但很明顯肩上的擔子和壓力也隨之增大,每日勞心勞費,工作比以前不知道辛苦了多少。
走進老爺子的辦公室,看到他正在接電話,麵色十分凝重。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手指了一下對麵的沙發,示意我坐下。陳子昂給我倒了一杯茶,然後退了出去,從外麵關上了門。
老爺子對著話筒說:“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撫股民的情緒,絕不能激化矛盾,從而造成更為嚴重的後果。對,是這樣,多派出信訪幹部去和股民交流溝通,聽取他們的心聲,收集他們的意見,把他們的要求都一一紀錄下來,我相信大部分人還是通情達理的。麵前這件事才是頭等大事,別的事情都暫時放一放。不行,絕對不能隨便抓人,這樣隻會起反作用。調查幕後組織者當然是必要的,但要秘密進行,否則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倒會將矛盾升級,進而演化成暴力衝突……”
老爺子如今真成了滅口隊員,人雖然坐在辦公室,但外麵發生的每一件事他都在密切關注,到處補漏指揮。我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茶,然後點燃一根煙,從不遠處認真觀察著老爺子此刻的表情和神態。我發現,老爺子雖然情緒不是很好,但一直在努力克製,臉上的表情仍然顯得很鎮定。
老爺子掛斷電話,長籲一口氣,端著茶杯走過來,在我對麵坐下。我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遞給他,幫他點燃火。老爺子背靠在沙發上深吸了一口煙,然後慢悠悠地把煙霧吐出來,臉上的表情在煙霧中顯得陰晴不定。
我笑了笑說:“這兩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被吊在火上烤的感覺?”
老爺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論發生什麼事,自己都不能亂,一亂就要出錯。”
我說:“我剛聽陳子昂說,抗議請願的人群都跑去省委那邊了,這回唐書記可算是引火燒身了,這個亂子本來就因為他兒子唐方惹出來的,由他來滅火才算合情合理。這些人也真是不開眼,冤有頭債有主,他們被唐方騙了身家,不去找唐書記,反倒鬧到省政府來了。”
老爺子說:“你說得沒錯,是有人希望他們來,據公安廳調查,昨天到省政府來請願的人大部分是被惠豐公司的人鼓動過來的。後來惠豐公司被查封的消息傳開之後,才有很多人自發聚集起來請願,今天來的這些人才是集資案的真正受害者。”
我接著問道:“那現在省委和省政府打算如何平息這件事?我剛接到師姐的短信,中紀委和中組部的聯合調查組今天下午就要到濱河了,如果繼續在調查組的眼皮子底下鬧下去,那對我們省的影響可太惡劣了,搞不好還會影響你這次競選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