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再不說話了,隻是拉著我,從客廳走過去,好像是走過了一片戰爭地,槍林彈雨,風聲滂沱,濃煙密布。
她拉著我一路穿過了荊棘和槍炮。
敵人的聲音在身後咆哮,喊打喊殺。
我的姐姐,拉著我,靜靜的走過了一切,她的背影,像是青銅澆注成的雕塑。
牢不可破。
堅不可摧。
像是一個女英雄。
我踩著她的影子,拉著她,一身雞皮疙瘩。
進了房子,她關了門。
我緊張的還有些抖,我覺得我現在去照鏡子,臉色一定非常難看。
姐脫了大衣外套,關了大燈隻留了台燈。
她對這裏的一切還是如此熟悉,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
她打開櫃子,翻出了一套我的睡衣,看著我道:“我穿你的行不?”
我點頭,她便開始換衣服。
暖黃的燈光下。
她的身體在白色的牆壁上投下一個淡淡模糊的影子。
她沒有背過身。
還像是我們小時候一般。
我突然覺得她還沒有長大一樣。
記憶裏那些關於她的身體的畫麵都被喚醒,像是一部色澤發黃的老電影,真實的動人。
我有一個被上帝眷顧了的姐姐……
她有漆黑的長發,修長的雙腿,柳條一樣的腰身。
我記得她十六歲的時候便是這般的模樣,青澀的,卻透著成熟的身體。像是一朵飽滿的白色梔子。
十年之後,我坐在床邊,燈光裏看她。
她還是那般的模樣。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還是我的姐姐從未收到時間的影響。
她那麼美。
我看著她,腦中像是有一段什麼旋律。
她換好了衣服,找到了梳子,梳著頭發朝我走。
我吸口氣,心裏發慌,跳下床,找到拖鞋說要去洗手間上廁所。她沒覺得什麼,自己爬上床鑽進了被子。
我悄悄拿著睡衣出門的。
我在洗手間換的衣服。
心中似乎有什麼在作祟。
螞蟻在咬。
“晚了,快來睡。”她靠在床頭翻著一本書,然後跟我招手。
我爬上床,掀開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她挪動了地方,被子被她暖的溫熱,空氣裏有她好聞的味道。
她的發絲撩在我的臉上。
林天瑜才放下手中的書,關了燈,躺好,幫我折好被角,伸手摟著我,把我抱在懷裏哄我睡覺。
我睜著眼睛,隻聽見自己的心跳。
我想用手捂住我的心,告訴它不可以再跳了。我怕它的聲音太大,吵到了我需要休息的姐姐。
怎麼辦?
我偷偷把頭伸出被子吸了口冷空氣。
“睡不著?”
耳邊有她的詢問。
“沒。”
我答著話。
她鬆開了我:“不習慣了?兩個人睡。”
我湊過去,把她的胳膊枕在頭低下,讓她抱好了我,表示我多麼習慣,多麼懷念,那些兩個人的時光。
黑暗裏,我看著她不清晰的臉,感覺她在笑。
她摸著我額前的頭發道,你真好。
我那裏好?我窩在林天瑜的懷裏。
對我好。她說著。
她刮我的鼻子,手指在我的皮膚上劃過。癢癢。
我們躺在一起,我枕著她的胳膊,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她說。跟我姐說。
“田光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
“嗬嗬。不是。幹嘛這麼問?”
“我覺得挺像。”
“別亂說。”
“你現在一個人?”
“我應該是幾個人?”
“……”
“你呢?四年不見你,你也長大了,男朋友呢?”
“光念書了。”
“哈哈,還是個書呆子。”
“爸說工作了再找。”
“別聽他的。工作了好男人都挑沒了。聽姐的,該找,就趕緊找。恩,浪費了就不好。”
“像你那樣?”
“別學我。”
“你後悔了?後悔和女的?”
“不。”
“那你幹嘛那樣說。我覺得你挺勇敢的。轟轟烈烈愛一場,也值。”
我說著,我姐聽著,她像聽見了什麼最好笑的笑話,笑的咯咯的停不下來。
“我說錯了嗎?”我問她。
我姐笑,然後摸著我的額頭道:“沒有。姑娘是該這麼想。不過我不是勇敢。這是傻,跟勇敢是兩回事。”
“我覺得你挺好的。”我看著她。
林天瑜抱緊了我,笑著用下巴蹭我的頭,她溫暖極了。在我耳旁道:“我一點兒都不好。姐倒是覺得你挺好的。那就簡單過吧,其實爸說的也沒錯。安安穩穩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