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段(1 / 2)

“很遠啊。不知道小時候那麼厲害,可以走那麼遠。”我鼓起勇氣回頭看她。

光和影子裏,我們像隔了十幾年的時光,再次對視。

一切不過好像就是昨日。

“幸好沒有丟。”她笑笑。

我點點頭,想說什麼也不知道怎麼說。

她動了動嘴唇想說話,眼淚又掉下來。

那一定是時光逆流。

她靠了過來。

伸手抱著我在懷。

她修長的手指穿過我腦後的頭發,輕輕的撫摸我,在我耳邊喃喃道,我怕的要死,你要是丟了,我怎麼辦?那時候我真的怕的要死。

她的脖頸溫熱,身體卻有些涼。

我睜著眼睛好像看見了那個穿白裙子紮著辮子的少女。她像一朵雲。一時遠,一時近。

歎著氣,我終是也伸了手,摟住她的脖頸。抱著她。

開口試著發聲,微弱的細不可聞,卻是我靈魂深處的記憶。

“姐。”

我聽見自己,聽見來自十幾年前的聲音。

“我在。”

她點著頭,抱著我,把我摟在懷裏。

“姐姐的錯。你別難過……”

她如此溫柔的安慰。

我潰不成軍的淪陷。

“別丟下我。我很怕。”

我是那樣急切的,崩潰的,瘋狂的想說這樣的話。

記憶翻湧。

我想起了關於她的一切。想起了我們的一切。平凡,孤單,喜悅,傷害,依戀。那不過是長達二十年的一部記錄片。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腦子裏。

根本不可能忘記。

根本不可能不想。

“姐。”我隻是想這樣叫她。在我所有的歲月裏,隻有這一字,帶給我所有悲喜。

她皺緊眉頭抱住了我。

我止不住的眼淚。

陪著我,不要離開我。

如果你陪著我開始,就請陪著我到最後吧。就算看不見終點在什麼地方。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跟我道歉。

我搖頭。

她掉著眼淚卻給我擦眼淚。

眼淚越擦越多。

我就笑。

她也笑。

“我不想哭,可不可以不哭,我哭了好久,我怕了。”我真的笑了。

“好。你說什麼都好。”她隻是再次抱著我。

夜在加深。

天空更高遠。

風聲更飄蕩。

河水不斷的流淌。

不知道是昨日,還是今天,也許是明天。

我再次被一個稱作姐姐的女人找回。

我無力對抗。

隻期望,這一次,她是真的,真的下定決心,不再把我弄丟。

我隻是這樣祈求。

我們在車裏又哭又笑,活像兩個瘋子。

我從沒見過比我們更瘋的姐妹。

她扶著額頭怪我讓她哭花了妝容。

我靠著椅背怪她讓我哭到餓的胃疼。

她撫著我的頭發,像很多年前那樣,吻吻我的額頭,用哭沙的聲音跟我說,回家吃飯吧。

我點頭,亦像很多年前一樣,什麼都不用去想,有一個叫姐姐的女人自然幫我打點一切。

車子被發動,她在黑天半夜裏找路。

起伏的行程裏,她沿著當年找回我的路,往城裏,往家裏開車。

我突然感覺一切不過如此。

心中似乎千帆過盡。有了可以麵對歲月,麵對將來的勇氣。

她開著車,月亮一直高掛在藍絲絨一樣的夜空。

我心中的一切,都恍然消失,隻是告訴自己,不過如此。

所有的一切。就像那段念爛的經文。

萬物皆有定時,播種有時,收獲有時,快樂有時,哀傷有時。

她離開有時候,回來有時候。

原來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什麼永垂不朽。

隻願相愛的人不要執著,不需要悲傷。

因為有聯係的人,這一輩子都會有聯係,隻是有時候,不得已分開。

分開,是為了下一次相聚。

我笑的淡,看著她,依稀看見了當時的歲月,當時的少年。

其實,也許不是被她丟下,隻是我們都長大了而已。

對不對,林天瑜?

她開著車,全神貫注,天晚路不好。勉強把車從河灘開上了公路,已經是晚上十點。

“爸媽和哥會嚇著吧?”我看著她。

“這麼晚他們休息了吧。”她說著。

“那還回去嗎?”我有些擔憂。

“放心吧。”她笑笑,騰出一隻手憐愛的摸我的頭頂:“我們回老房子吧,小叔肯定沒睡在村頭打牌。去他那兒吧。”

她總是有主意的。我鬆了口氣似得,那就都托付給她了,都給她吧,都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