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衡聞言,將白瓶放回錦盒中,後退一步,微躬身子拱手道:“先生,此物太過貴重,童衡不能收。”
歸元洗髓丹。
這丹藥,光聽名字和用途就足以掀起修真界多少爭鬥。
眾所周知,修士要想在修真一路上走得遠走的順,必然要有得天獨厚的資質。資質好的人,自然一往無前,資質差的人,即便是悟性極高,也會受天資限製,走不長遠。
資質,便是指靈根了。
靈根資質的不同不僅體現在個數上,還有粗細,純雜之分。
單靈根自然是靈根越粗,越純,越為上佳,多靈根在講究粗細純度的同時,還要講究多種不同屬性的靈根粗細相當,相輔相成。
正因如此,單單是能洗滌靈根,使其純淨的丹藥便已經是千萬靈石難求,更遑論或許能去雜靈根的歸元洗髓丹?
況且,先生手中這一粒,可是有八成可能能祛除雜靈根的歸元洗髓仙丹。
縱使童衡能力低微,見識淺薄,也能想象得到,這樣一粒丹藥若是傳了出去,該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孟亦倒沒有想那麼多,這枚洗髓仙丹是他之前外出曆練之時偶然得到的,修士時常外出曆練,有機緣者,總能得到不少天材地寶。孟亦見多識廣,在當初那洞府看到這丹藥的第一眼就知道它絕非凡品,果然稍稍查了查,便得知這就是傳說中的歸元洗髓丹。
但是再厲害又如何,洗滌雜靈根這個功能,於單風屬性天靈根的孟亦而言,無論是五十年前還是五十年後,都是用不上的東西。
當初得到此物之時,他剛剛曆練歸來,許多東西尚未處理,便忽然得到師尊傳召,言有急事,讓他速回九曲峰。他未多想,隻以為師尊遇上了什麼麻煩,就將此物暫時放在了何杜衡那裏,說自己日後來取,而後匆忙趕回了宗門,一路禦風而行行至九曲峰。
沒想來迎接自己的是三名他最想不到之人的刀劍相向。
“童衡,你過來。”
童衡領命,靠近孟亦。
孟亦未多說,取出丹藥便塞進了他的嘴中。
童衡對先生向來不設任何防備,這貴重無比的丹藥就這樣,滑進了自己的口中,入口即化,瞬間融入五髒六腑。
孟亦抬眼看他:“去吧,找個安靜的地方煉化了,中間可能有些痛苦,挨一挨也就過去了,之後是何造化,全看你自身了。”
童衡跪下,良久未有言語。
倏然,他渾身劇痛,麻疼難忍,渾身肺腑似乎被人掏出又拿回去,疼痛之感從血肉傳至大腦皮層。
孟亦看著他額頂的汗:“去吧。”
童衡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午飯時,童衡為先生做飯。”
孟亦搖首:“不必,我可自行解決,你速去煉化就好。”
童衡猶疑:“先生……”
孟亦聽了,伸出纖白手掌,“啪”地一聲輕拍在了他的頭上:“在你看來,我這個廢人,是不是離了你就什麼都做不成?你若是不好好融合打坐,就等於浪費了我的丹藥。”
童衡趕緊搖頭:“童衡不是覺得先生什麼都做不成了,隻是覺得這些不該先生來做。”
先生這樣的人,就應該好好地坐在那裏,漫不經心地眯著眼曬著太陽,然後就有人將所有東西捧到他麵前才是。
孟亦搖頭:“你可還聽我的話。”
“聽的,”童衡眼神堅定,“先生若要童衡去死,童衡就不會多活一秒。”
“那就給我好好打坐去。”
童衡躬身,疼痛達到極致之時,才閃身進入了屋中。
——————
孟亦緩步走向庭院的躺椅下。
那丹藥對自己而言雖說是無用的東西,但是畢竟是人人追求的天材地寶,不可謂不珍貴。為什麼要將那丹藥拿給童衡,孟亦自有自己的考量。
孟亦一直覺得自己命數將盡,沒想到最頹敗的這幾年,對他最上心的竟然是九曲峰上一名小小的仆從。
猶記得頭四十年,他時常昏睡摔倒在地,原先的仆從也會將他從地上轉移至床榻上躺著,但是摔還是會摔的,避免不了。
四十年來,孟亦因為元嬰被挖身體虛弱而染上的嗜睡毛病改也改不了,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倒下睡去,於是身上總是青青紫紫的。他膚色淺,青紫色明顯的很,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抹些藥膏也就淡了,夠不著的地方青紫消不了不說,睡的不那麼沉的時候,還常常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