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2 / 2)

薇羅愛徒心切,又問道:“心魔緣何而起。”

宿歌聞言,腦海中浮現的是孟亦如今的冷清眉眼,謫仙容顏。

薇羅見狀有所猜測,心中大駭:“是不是因為那孟亦後輩?”

聽到“孟亦”二字,宿歌眼中霧氣有須臾的波動,恰好被薇羅仙子捕捉了去。

果然如此。

薇羅仙子依舊憂心,卻早有預料一般,歎了一口氣,放開了宿歌手腕。

她早該猜到。

他這徒兒,是出了名的冷漠淡然,除了她這個師父以及長老以上的長輩,其他人全都不放在眼中,卻唯獨對孟亦多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關注。敵視也好,嫉妒也罷,甚至聽從了他人的話去摧毀,無非都是被那人風姿吸引了心神,又心高氣傲不肯承認而已。

然而以宿歌心性,她這個做師尊的再如何看得清楚,情之一事,非他自己察覺,旁人再如何說辭,本人都是不會信的。

正因如此,她一直擔心日後愛徒會後悔,到時候損了心神,致使修煉受阻。

沒成想,那一日竟是來的如此之快。

或許,這就是命數,宿歌命中應有此劫,渡過去,便是大道在望,渡不過去……

也罷,此劫,隻能由他自行化解。

薇羅仙子召喚出自己慣於使用的羅扇,扇了扇,帶起夾雜著寒意的風:“徒兒,去你曾經曆練過的地方看看吧。”

宿歌不明所以。

“一看你便知曉,”薇羅仙子再度歎息,“我早說過,望你日後不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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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峰。

孟亦對外界的事一概不知,也不想知曉。

魔修走後,他兀自坐在院中悠然飲茶。天邊暮靄瑰麗磅礴,是厚重的橙紅,夕陽終是沒了影蹤,頭頂的天空還未完全暗下來,尚有通徹碧藍,便已能依稀看到幾顆零星的星子。微涼晚風拂過,撩過孟亦鬢角青絲,院中那顆繁木的茂密枝葉也隨之沙沙作響。

此番景象之下,他明明飲的是風雅的茶水,卻因著暖愜而燃起了融融醺意,頗有醉聞晚風之感。

難怪塵世間有人作詩道,搖首出紅塵,醒醉無時節。

端的是高遠,愜意。

旁的人或物,總歸入不了眼中。

他眼底劃過幾不可見的墨色暗芒,驅使靈力,使得腳下飛劍行的越快。

不多時,兩人便到了九曲峰。

待飛劍巨地麵隻有半仗高度的時候,孟亦兀自下了飛劍,往九曲峰上走去。

宿歌見狀,眼中沉積的深沉墨色越來越重,明顯是心魔鬱結的樣子。然而即便他匆匆抵達了九曲峰下,卻沒有急著回到自己的峰頭打坐,以壓製心魔,而是凝視著孟亦頭也不回瀟然而去的背影,佇立良久。

究竟有哪裏不對。

宿歌不禁自問。

雖然他許久以前就知道自己有心魔未解,因此修為不得進境,但那時候他隻以為是自己根基不夠穩,於修煉一途上過於執著而導致。

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

為何……

宿歌凝視著孟亦消瘦背影。

為何,會因你而有了心魔。

孟亦的身影消失在禁製之後,宿歌這才飛身而去,離開九曲峰的地界,掠過重重青山,回到自己的蒼殿之中。

宿歌步伐匆匆,於殿內最深處用九天玄冰堆砌的冰寒徹骨之地坐下,闔眼盤腿打坐入定。此番作為,他明明該靜了心,卻不知怎的,腦海中卻全是孟亦曾經的明朗笑意,以及他那一句眉目含柔的“宿師兄”。

意識深處,孟亦笑著,笑的好看極了,眉眼動人,那雙明澈通透的眸子彎彎的,看著自己。

他叫自己——

宿師兄。

宿師兄……啊。

心魔越是翻騰,那人明晰鮮活的音容笑貌便越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真實地仿佛印在了自己心中。

刹那間,宿歌原本已經被冰寒之氣壓製下來的心魔頓時更加劇烈地於心底滾動起來,那不知緣由的執魔化作了濃稠的黑霧,一寸一寸於心底彌漫侵染了宿歌全部的心神。

宿歌睜開眼,眼底徹底被黑霧占據,仿佛被執念攝了心魂,鬱結於胸。

心魔不知緣何滋生,修煉受阻。

孟柏函。

宿歌眼中第一次出現了茫然的神情。

我是不是,該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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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亦從不與自己過不去,即便以往受過些傷害,如今再見到那幾人他亦不會有情緒上的波動,更不會因為他們的存在而讓自己的悠然日子與生活步調有絲毫的錯亂。

他不是會因磋磨而鬱結到不知死活痛不欲生的人,因為做錯事的人從來不是他。

他不需被自己所受過的傷害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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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亦回到九曲峰後,歇了片刻,日暮漸漸西垂。

童衡那邊尚不知要閉關幾日,孟亦這幾日費了心神,疲於自己準備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