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過午飯時間,店裏來吃甜品的人並不多,周圍幾桌都是空著的,最近的也是隔了兩桌的地方,坐著一對看起來像是學生的情侶。服務生一走,這偌大的一塊地方,就隻有江媽媽和顧千瑤兩個人坐著。
江媽媽依舊是麵帶微笑地看著顧千瑤,而顧千瑤則是握緊了空杯子,不知該往何處看,最後隻得盯著麵前桌麵上某個看起來並不明顯的花紋。
說實話,顧千瑤很想知道江媽媽為什麼會找到自己,又為什麼會約自己出來。從早晨接到邀約的電話,顧千瑤就一直猜測著無數的可能……比如說帶來江懷霜的問候,拜托自己好好照顧許丹洛,甚至會不會有可能帶著江懷霜一起來……心裏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期待,連顧千瑤自己也分辨不明那是什麼。
可是當現在,江媽媽真的坐在自己的麵前,顧千瑤卻完全沒有開口詢問的勇氣。雖然江媽媽一直在笑,但是顧千瑤真的很害怕她。
這種對江媽媽的畏懼不是第一天出現,但是確實是在顧千瑤去了新西蘭兩年多之後才在心底慢慢種下。
那時候江懷霜大學畢業,開始接手江家的生意,在手裏握有一定的資源之後,派人查了一件舊事。直到江懷霜把事情差不多摸清楚了個七七八八,在和顧千瑤通郵件時講了。顧千瑤才知道原來一直笑嗬嗬的江媽媽和十分寵愛女兒的江爸爸,才是逼走江懷霜初戀女友,弄得江懷霜自殺未遂,從此開始遊戲人間的罪魁禍首。
打著愛護女兒的旗號,用商人的手段,在暗處做下那樣的事情……顧千瑤覺得真的是太可怕了。
再加上,如果不是江爸爸江媽媽逼走了江懷霜的初戀女友,弄得江懷霜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在醉酒之後強吻了自己,那麼自己也就不必離開。算起來,自己和青梅竹馬的江懷霜分開了整整七年,這其中多少也有江爸爸江媽媽的功勞。
顧千瑤當然不會幼稚到認為江懷霜真的找不到自己。更多程度上,是因為她尊重自己的選擇,所以一直願意縱容自己,不來找自己。憑江家的實力,找到自己,實在是一件太簡單的事情。
顧千瑤不意外江媽媽能找到自己,費解的是,她為什麼要來找自己。
兩個人靜靜地對坐著,沒有人開口,各自心思。江媽媽細細打量著眼前已經七年沒見的顧千瑤,還是當年那副害羞純情的模樣,歲月似乎沒有讓她變得更為世故與現實。連緊張時的反應都和小時候一樣,江媽媽看著顧千瑤那緊握杯子,卻時不時在杯壁上摸索一下的小動作,心裏突然變得異常的柔軟。看來自己這次來T市找顧千瑤,應該是個正確的選擇才對。
“來,看看我有沒有記錯,這些甜點,都應該是你喜歡吃的吧?”一直到甜點都上齊了,江媽媽方才收回審視的目光,將一碗杏仁豆腐往顧千瑤麵前推了推,“人老了,記性不太好了,要是想吃什麼,再叫。”
“謝謝……夠了……”顧千瑤望著滿桌的甜點,幾乎都是小時候在江家吃過的,難為江媽媽都還記得。築結在心的並非萬年冰封,湧上心頭的溫暖回憶又太過迅猛,顧千瑤向來是個念著別人好的人。此時再抬眼看江媽媽時,雖然未能恢複七年前的親昵,但是也再是如剛才那般的拘謹。
精致的甜點,味道也應該相當不錯,可惜心裏憋著問號的顧千瑤完全品不出味道。喝了兩口甜湯,江媽媽還是沒有再開口。顧千瑤終於是憋不住了。鼓足勇氣,抬頭想問,卻對上江媽媽笑意盈盈的眉眼,於是那本就稀薄的勇氣,呼地一下,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