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不答,卻問著:“這些蓮燈是你放的?”

他一時沉默,繼而語氣沉了些:“蒼龍寨戾氣甚重。今放此燈,願能指引怨靈,化卻戾氣,尋得解脫。”

啟絮似是譏諷,又分明自嘲:“區區紙燈何以指引出路、何以化卻戾氣?放燈祈福解怨,不過是世人欺騙世人的玩意罷了。”講罷,遙想當年白逸塵離去的一刻,心中傷感油然而生。

明月莞爾:“凡事貴在心誠,心誠則靈。”

啟絮卻搖頭,含淚歎言:“曾幾何時,我亦誠心誠意放燈祈福,可是祈來的不是福,而是一場災難,我的授業恩師就在這場災難裏喪生。從那之後,我不再相信這些東西,我隻相信我自己,隻有拚命學好本事,才有能力救助他人。這輩子,我唯一的遺憾,就是當我有能力救助他人時,夫子卻已經不在了……”

聽著她的心事,百裏明月默默無語,若有所思。

萬般傷懷令啟絮倍感乏力,她長長吸了一口氣,本想再講些什麼,話到嘴邊,又忘卻從何說起,索性將一腔愁思寄向千裏之外的一彎新月,任憑飛絮翩躚。

半晌,神醫微微啟口:“聽過‘鳳凰涅槃’麼?”講罷,十指撫弦,曲目一轉,琴聲悠揚,盡訴幽思。

啟絮為之猛然回神,卻不敢轉身,幾疑聽錯。

“傳說鳳凰背負人間仇恨,以性命換取祥和,於是投入熊熊烈火中自焚,在化為灰燼的同時,也因功德圓滿得獲重生。”他淡淡地彈,淡淡地說,淡淡地回憶,也淡淡地感慨,“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夫子離開了,也許,也不是真的離開。”

她淚眼盈眶,情難自控。她知道,眼前人彈的是夫子的《情咒》,說的是當年的故事,回憶的是往昔的自己,感慨的是劫後重生。她難以置信,她幾疑入夢,她回身凝望。

一曲作罷,百裏明月悠然起身,又徐徐轉身。擺在眼前的,再不是那毒痕累累的齷齪麵孔,而是一張記憶裏熟悉的俊臉:眉裏含笑,目中韻思。

一切似真還夢,似夢還真,她凝淚相視許久,一聲“夫子”,兩行淚下,深深融入他溫暖的懷裏。

這一刻,她知道真正的百裏明月早已隨妻兒逝去,活過來行醫濟世的是另一個人。

這一刻,她清楚“百世孤寡”和“灰飛湮滅”都成過眼雲煙,夫子沒有離開自己,隻是一直尋覓著合適的身份回到自己身邊。

夜空中,一抹烏雲散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花絮連綿,月彎如練,北鬥七星倒映湖上,仿成“星橋”,將湖心亭與水岸連接,又與那掛在樹上的紙紮宮燈相互輝映,襯托出輝煌。

融入百裏明月懷裏的啟絮忽想起月老廟求得的簽。

簽詩正曰: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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