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1 / 2)

偷來的東西就不是自己的。我知道自己不是要占有她,隻是這個人打從一開始就不屬於我而是別人擁有的呀,一直告訴自己:盡管隻有一分鍾的幸福也得珍惜著。然而一分鍾幸福時刻都得擔心被限製了,叮的一聲,說:你時間到了!又像灰姑娘隻能美麗到十二點鍾以前,十二點的鍾聲一響,所有的一切都將恢複原狀的空無。

心納用手背替我擦眼淚:今天不哭。今天哭不吉利。

我們於是回到客廳坐,任它進入片刻的沉默。

她忽然童心大發,提議來玩一個遊戲,比賽看誰有“特異功能”。

你知道嗎,人的腦袋和身體有無限的潛能未開發。

說著的時候,已經調皮的大賣關子:我要表演咯,仔細看啦!

也知道她要逗我開心,於是我也不掃興,假裝高興的附和著,說:好哇好哇,就看你有多大的本領,如果獻醜要罰!

她的“特異功能”竟然是能讓自己耳朵動起來!

她把臉麵對著我,把頭發撥到耳朵後麵,我看見她的兩隻耳朵神氣的動了!

我湊近去看,是真的會動,而且這一動,竟和其他器官毫不相連。這一動,立刻把我逗得笑不可抑,直叫她再表演一次。她不厭其煩的再三表演,每一次都把我逗笑,仿佛那耳朵正在說些什麼悄悄話,不禁勾起了我心中無限柔情。我忍不住伏過身子去親她耳朵,把她的耳垂輕輕含在嘴裏,柔聲對她說:我愛你。

她停下來,我們四目交投,她說:汕汕,我們在一起要好好的,好嗎?

我隻是點一點頭。她非要我開口說,再問:好嗎?

我隻好順著她意,說:好好好好。

她的特異功能表演完畢,即推我上場。我是勉為其難的。我到底會什麼?想了很久,決定“表演”在十秒中內流淚。

她裝成一副“大開眼界”的訝異表情看著我。

我去臥房拿了一個隨身聽,準備播放裏麵的光碟來聽。我笑說,要聽音樂,才哭得出來的。

才坐下來,心納已經用期待的眼神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我。看她那表情,還沒有開始已經讓我忍俊不禁,於是去推開她的臉:不要這樣看著我。

那我怎麼看你表演呀。

我挑剔著她:你表情淡一點,總不能惹我笑呀。

她隻好努力裝個“淡”的表情,但是這一個“淡”在她臉上,忽然隻變得滑稽,還是把我惹笑了。

這樣被作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將情緒穩住。然後,我毫不費力的,就做到了。

她看著腕表,認真的說:汕,你真利害,你五秒不到就做到了。你可以去拍苦情電影了,你是天生的演員。

知道她又在逗我,我說:你少來這一套了。

她抱著我,摸著我的頭,說:不要哭!不要哭!好像我真的傷了心似的。然後她又故意很驚歎地問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三秒鍾流淚呀,太神了。

她於是好奇要看我究竟聽了什麼內容的音樂,我不讓她看,於是兩個人跟那隨身聽搶了一輪。

她搶不到,就假裝嗤之以鼻,說道:哭包就是哭包,還會有什麼秘訣?不就愛哭而已。說罷調皮的扭過頭來看著我有什麼反應,見我木無表情,又說:哭多了就像開水龍頭。

然後,整理了自己的衣襟一下,清清喉嚨說:所以,裁判宣布:雷心納贏!鄭文汕嘛,看在她今天生日份上,就得個安慰獎吧。

這之後,隻要是躺在床上,我總要側著身去看她的耳朵,說:耳朵啊耳朵,請你動起來!隻要你一動起來,我就會笑。 和心納的事,安娜似乎是唯一看得明白的人。我一直都覺得她的眼睛是雪亮的,腦筋是透徹的。是的,女人如果能夠對女人用心,始終是她們比較看得懂女人的。安娜不愧為心納廿多年的老朋友。於是心裏最忌諱的就是她那份聰明和透徹。

就這一點,雖沒和心納談論過,但隻要安娜在場,我們就會很有默契的分開,有時候是欲蓋彌彰的分道揚鑣:分開站著,坐著,甚至走著,眼神也不怎麼交集,也未免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於是安娜總是左看我一眼,右看心納一眼,然後自己暗暗笑開來。她倒是個挺厚道的人,一切收在眼底,什麼都不說,光是笑,那種笑,曖昧到令人無所遁形。

安娜是心納家中常客,有時沒有預約也會忽然摸上門來。

看看心納的應對,她倒是一派淡定的模樣。她是那種可以完全把情緒沉沉穩穩放在心裏不露聲色的人,卻又不是故意的隱藏。我知道她收藏內心如潮暗湧的柔情要比那些張揚外露感情的人都還要深刻。對於我,她像一部生動的長篇小說,穩重又富張力。

但是,一些平常被熟識的生活習慣卻變成蛛絲馬跡,最終還是露出馬腳。

有一晚,我們在廳裏吃著同一碗薏米湯,那是白天煮了還沒吃完的,一碗吃光了,她又去盛多一碗。而安娜比她說好的時間提早半小時抵達了。

我依心納吩咐到廚房也給安娜盛上一碗,回頭拿了我們那碗繼續吃。就在這時候,發現安娜看著我,又看看心納,大家僵了一僵,然後她自己垂著臉一口氣把薏米湯吃光,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笑著冒出一句:我在這裏是越來越亮了。往後不知還有立足之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