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如果有什麼事,就找安娜他們。”
“嗯。會的。”我低聲說。
放下了那通電話,我的心情起伏著,一時又很難再平複到之前那樣,總要很費力。這種感覺,真是挺磨人的。
正在發愣,電話又響了。
是天滿跟著撥了進來。
“有空嗎?聊兩句。”
“沒空啊,我正要洗澡。”
我從衣架上取過浴巾,走到了浴室門口。
“那還不簡單,我多一會再打過去。”也不等我答應,就熄了手機。
何天滿的計算工夫還真是挺好的。我想他是真的挺了解女人。
我一踏出浴室門口,他的電話果然準時撥過來。
那夜所謂的聊兩句,說的何止兩句,我們竟然談話長達四小時!
他的前半生大概都完整呈現在我眼前了,很長篇卻不是太複雜的故事。
我的手機不斷發出電池消耗完畢的訊號,隻好一邊充電一邊繼續聽他說話。
“親愛的,你累了吧?哈哈。你今晚不知是賺了還倒大黴了,竟然和你說了那麼多,你還能消化嗎?你可知道我還是第一次說那麼多,是悶了很久的呀。”
是因為夜深了,他連聲音都變的低沉了,卻還是掩不住一慣的頑皮風格。
我常覺得,每一個人的故事和經曆,或長或短,或喜或悲,經過分類和歸納,其實都不過那幾個版本。例如聽著天滿輕描淡寫訴說他的那些年少歲月,就知道他曾經是個叛逆的男孩子,總是像很多少年人那樣一路走過來,為了自己那些在今天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堅持和家人發生衝突和矛盾。哪怕他隻說一點不說一點,一切也是了然的。經過拚湊,完整的畫麵就出來了。而比較吸引我的是,他曾經有過一個比他大上五年的女朋友,似乎這是一段被他看得比較痛和認真的過往,正因如此,他隻說了一點就收住了。
“有機會,我才告訴你有關於她,好不?”他說。
“嗯。”
那一席話,他連自己的夢想也和我分享和交托了。
“你要記得提我啊,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有錢了,我就要實現這個夢。你得看著我,不要讓我把錢都揮霍光了。總要留著來做些正經事,不枉此生啊。”
“我姐姐們一直說我沒出息,現在做著的雜誌網絡設計,再過兩年這種人材滿街都是,沒有更大的發展空間了,我又是男人,總要找個出路。慢一點恐怕連你也要說我沒出息的,所以你可要記得看緊我才好。”
竟然把重大責任都往我身上推過來,這讓我有點啼笑皆非。
“將來我想開一間露天WINEBAR和CAFE,歐式風味的,一三五是露天演唱會,二四六是跳舞場,讓情侶聚集在那裏狂歡擁抱和接吻,是露天底下的月光愛情。
一個月還要有那麼一天,就什麼生意都不做,空間騰出來做一個藝術展覽,讓愛畫畫愛做手工和愛做夢的人把自己的夢帶來展覽可能還有個“男女對配”的項目可以玩,讓誌同道合的男女可以在那裏遇見,不必尋尋覓覓得那麼辛苦。”
大概認為我這人心眼壞,總會為找話挖苦他,於是自己先下了注腳:“我知道你會覺得我不切實際,所以我希望如果真有那一天,它有個名字,叫DREAM’SWINEBAR&CAFE。人生本來就是夢一場啊,很快兩腳一直,什麼夢都醒了。有夢總好過沒夢的。”
我聽得有點入了迷,思緒開始飄遠。
我想起多年前,心納對我說過DreamHouse的事。那時候,她和現在的天滿一樣,滿腹的理想。
“鄭文汕,輪到你,告訴我你的夢!”他那兒突然打住,蹦出一句。
我回過神。
“什麼?”
“你該不會不做夢的吧?”他咯咯笑了起來。
認真去想他的問題,我發現原來我真的沒有什麼夢。
也不曉得這算不算才是沒出息的表現。沒有夢想,連幻想也少。或許,比起那些光愛發夢卻永遠無法實踐夢的人,我還可以告訴自己,我是比較腳踏實地的人吧。
“沒有夢,總有初戀吧?”他說。
誰沒有初戀呢?我的初戀發生得太早,那兩年裏,完全沒有一厘米的透氣空間,心情隨他的喜悲而來,再隨他的喜悲而去。心裏非常明白那就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後來的急促成長,卻很快把我推向另外一個迷惘殘酷的邊緣。
我的初戀連心納都不知道,我並沒有興致告訴何天滿。
而成年之後,我的感情世界就是心納和ANDREW,這些更不好說了。
“喂,你別告訴我你連初戀也沒有?”他又笑起來。
“遇到過好一些人,尋尋覓覓,卻已經尋不回最初的那一種心動。”我知道自己正在敷衍天滿。我不想碰感情這個敏[gǎn]話題。
天滿不解的說:“要喜歡上一個男人真有那麼難?別嚇我,你會不會是LES?”
我有點心虛。何天滿到底是比一般男人敏銳的。這大概又和她家女人多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