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段(1 / 2)

了。

沉香一如往昔,在入夜之後,碾著各種香料。這些日子以來,她沒再放入,關鍵的那幾味,卻也沒有停下燃香的舉動。

關靖的頭痛,雖然稍緩了,卻是不時疼著。

外頭,報更的人敲著梆子,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備妥香料的她,走到桌案旁,望著沐浴在燭光下的女人。

「大人,該歇息了。」她輕聲提醒。

「嗯。」

她輕應一聲,書寫不停。

她該要退開,任由她犧牲寶貴的睡眠,去寫那些永遠寫不完的絹書。她心裏這麼想著,但是身體卻仍跪在,她伏案書寫的身旁,再度張開了嘴。

「大人。」

這一聲叫喚,幾近催促,聽進耳裏,連她自己也愣了。

終於,關靖停下筆,抬眼望來。

「你催我?」

她的目光,教她感到有些赧然,狼狽的垂眼解釋。

「已經三更了。」

很晚了,要是她再不歇息,繼續寫下去,就會像是之前好幾次一樣,寫到天亮時分,連閉眼的時間都沒有。

但是,她擔心什麼呢?

是不是她難測的行徑,深深影響了她,才讓她的言行舉止,也變得開始相互衝突?

像是看出她是衝動開口,關靖沒有追問,還將筆擱在桌上。這害她動搖得更厲害,無助而遲疑的,怯怯抬頭看她。

她的薄唇上,有淡淡的笑。

「是嗎?三更了啊,的確是該要歇息了。」

向來我行我素,連皇上之命,都能輕易違抗的人,竟因為她的一句輕勸,就順從她的意思,再次證明關靖有多麼在乎她。這讓她的心,怦然悸動著。

當關靖伸出手,就要握住她的手時,門外卻突然傳來,許多人慌忙的腳步聲,愈響愈近。

隻見韓良等人,沒等守衛通報,就大步走進來,到案前躬身,語調匆匆的上報。

「主上,景城張大夫求見。」

景城位在蕩城之西,座落於山腳,是通往西方的要塞,也是這一次雪災受害最嚴重的城鎮之一。

這麼晚了,如果不是緊急的事,韓良不會來打擾,這就足以證明,這位張大夫帶來的訊息,肯定是極為重要。

「讓他進來。」關靖收回手,開口說道。

「是。」

韓良應聲,退到一旁,沉香卻注意到,她朝外頭的侍衛比了個手勢,頓時守在門外的十多位衛士,先依序走了進來,站立於兩旁。

然後,帶刀侍衛才揚聲宣告。

「景城城張大夫,進。」

「在。」

一位風塵仆仆、布衣灰發的男人走進來,在離桌案十步前跪下。

「景城張長沙,叩見中堂大人。」

聽到這名號,她不由得訝異,對來人另眼相看。

張長沙,是北國極為有名的大夫,世代都是名醫,其先祖寫下的醫書更是醫界經典,對後世影響極為深遠。

「張大夫深夜趕來,有什麼急事?」

沉香安靜的跪坐,發現關靖沒看來人一眼,又提起了筆,邊問邊寫。

「稟中堂大人,小人特地前來,是因為景城災情慘重,眼下就亟需更多的資源救助。」

「我以為,送去的糧,該夠了。」她提筆如行雲流水,語聲淡淡,不疾不徐。

「不是糧的問題。」張大夫臉露惶恐,急切的說道:「事實上,糧食已經足夠了。」

「那又是什麼問題?」

「大人,景城過去這一旬,爆發疫情。此疫病極為凶猛,還會傳染,染病者三日內便轉為重症,患者高燒不止,亦會胡言亂語,七日內便藥石罔效,過去一旬,城裏染病而死的,每戶皆有。」

在素絹上遊走的筆,停住了。

「什麼病?」關靖問。

張長沙深吸一口氣,才吐出兩個可怕的字眼。

「寒疾。」他痛心疾首,雙目通紅。「十日之前,家父也染上重症,他告訴小人,這是極為少見的寒疾,隻在大雪嚴冬時才會出現。」

沉香的臉色,驀地刷白,不禁渾身一顫。

張長沙抬起頭,放膽直視關靖,已顧不得恐懼。「先祖曾留書,百年前的大雪,就是這種寒疾,奪走北國數十萬的人命。」他從懷裏,取出一本書冊。

屋內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他們都曾聽聞,那種在嚴寒時,才會出現的疾病,比瘟疫更駭人。

百年前那場大雪,餓死的人不少,但是病死的更多,才使得聲勢如日中天、剽悍勇猛的北國開始衰敗,南北兩國之勢,才平衡過來。

張長沙哀切落淚。「懇請大人,派兵增援,協助防疫。」

關靖的視線,終於離開絹書,看向連連磕頭的醫者,淡淡的問道:「你說,這病,會傳染?」

「是。」張大夫垂淚,點了點頭。「隻要接觸,就會傳染。」

「你可有救治的辦法?」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