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站在陽台上,拿出一支煙又狠狠的揉成碎片。戒毒中心的夜晚,總是給人一種猙獰的幻覺,呻[yín]、哭嚎、怒罵、咒怨……像一出沒有盡頭的墨色恐怖電影,一閉上眼睛,一幕一幕呈現眼前,萬箭錐心。渙散的眼神、飄忽的身影,這裏的一切白得萬念俱灰,灰得支離破碎……生命的堅韌和剛毅,生活的榮耀與光芒,卑微的似一粒塵埃,痛苦和沮喪強悍的令人驚悚。每個人都像站在宿命的崖口,前進一步,孤獨無助。後退一步,粉身碎骨……
每一天,王真看見這裏的病人,病情嚴重的,嘔吐、哭泣、失禁、顫唞、痙攣,甚至鬼哭狼嚎,自殘自虐;治療到後期,快出院的,便一排排、一行行,在醫生的指揮下,站在操場中央作操,行屍走肉般。有時候,王真感覺自己其實就是她們中的一員,唯一的區別在於還有思想,還知道寒冷、恐懼和疼痛。再呆下去,真的要崩潰了。
可是,子筠為什麼還沒醒?她怎麼能躺在這樣的地方?多年前,她來了,帶來漂亮、生動、聰明、灑脫,照亮了王真的世界,陪著她走完人生最苦澀的一段日子,這一切都還記憶猶新,可自己做了什麼?怎麼能讓子筠孤苦伶仃的躺在這裏?
王真已沒有了眼淚,看著子筠蒼白的臉,酸楚。無淚。
“小夏,睡了嗎?”
“嗯……睡不著。子筠醒了嗎?”
“還沒有,一直發燒,睡的很沉。不過,醫生說不用擔心,隻要她醒了,就可以回家調養了。”
“那就好。真!你睡會吧,明天我來換你。”
“不用,我不累。這種地方不準過來!你也折騰好幾天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去公司上班吧。這幾天我和子筠都不在,估計也亂套了。”
“我還是換換你吧,你好回家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
“也好,明天再說!小夏,早點睡!開著燈吧,省得你一個人在家害怕。”
“真!有你在,我一點也不怕!我掛了,別吵醒子筠。”
“小夏……”
“什麼?”
“對不起!……我愛你!”
“嗯……安!”掛了電話,寧夏蒙著頭,泣不成聲。
(五十九)
沒有了王真和盧子筠的喜臨地產像一座沒有鬥誌的死城。再看不到熱火朝天的繁忙景象,除了正在參與降噪測試的工程部還在工地現場施工之外,其他部門都閑散的發黴。就連一向自律嚴謹的陳部長和張經理,也翹著二郎腿喝茶、看報。懶惰容易滋生是非,尤其是在茶水間這樣的地方,更是滋生流言蜚語的潮濕母體。
“唉!你們說,最近是怎麼了?老大一個星期沒影兒了,不會是欠債跑路了吧?”
“有可能!不過也不像啊,工程都還沒停,不像是躲債啊!”
“唉!你們都別瞎猜了,王總家裏可能有人生病了,上周末,我帶我老婆去第一人民醫院打B超,還在醫院看到王總了。人頹廢的跟鬼一樣,一邊排隊取藥,一邊啃麵包。看她這麼狼狽,我也就沒敢去和她打招呼。”
“不會吧?!盧總不是請了病假嗎?王總在醫院?難道是去照顧盧總?”
“不可能!照我說啊,她們兩個人肯定掰了,不可能在一塊!你們忘了上次盧總在辦公室摔東西?我跟盧總5年了,從做二手房時就跟著她,從沒見她發過火!王總在公司是公認最嚴厲的吧?居然也請假、翹班?這兩件事搭一塊的結論就是:她們倆要散夥了,公司等著倒閉吧!”
“呸!你這烏鴉嘴!王總說過要對公司、對我們負責到底,怎麼可能散夥?我死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