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在回程的車上時,她就連忙叮囑了兩句開車注意安全的話便掛了電話。
送徐時萋到家時,文珈羅拉住了準備下車的她,遞給她一管膏藥。徐時萋認得那膏藥,便詫異地折起自己的手臂,果然看到手腕上方那個地方又起了瘀青。不會是什麼皮膚病吧,徐時萋臉色微白,她自己並沒有在哪裏撞到過這兒的印象。
“沒事,搽了就會好的。”文珈羅輕聲說,“很快就會好的。”
徐時萋隱約覺得這瘀青起得奇怪,但又不想讓文珈羅擔心她,隻好咽下猜疑,準備回家後自己去想。
文珈羅回家後意外地並沒有看到她媽在等她。倒是老太太聽到她回來的動靜在二樓朝她招手。
進門時老太太依然是坐著的,腳下那塊圓形地毯看起來大概太溫暖了,使她一過去就跪坐在那上麵。
奶奶也是很瘦的。文珈羅抱著老太太的腿,頭枕在她的膝上,有些硌著臉。
低頭看著比上一回更加疲憊的小孫女,老太太慶幸提前把她媽支了走是正確的。那個當媽的就是心太急切,不會給孩子留些餘地。這孩子並不想聽什麼大道理,要的不過是一點可以支撐的安慰罷了。
似乎,有這麼久了。
老太太輕撫著小孫女的頭,低低歎了口氣。
文珈羅微微一顫,腦袋渾渾噩噩。老太太這聲歎氣裏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情感,也許是她心緒所致,竟在其中聽出了理解和寬容。
那是多麼難求難得的東西,文珈羅忍耐著內心的沸騰,雙手幾乎捏緊在了一起。她曾不想傷害的的人,最終變成她追求幸福的荊棘,但無論被刺得如何的血肉模糊,她都堅決得要走下去。因為沒辦法忍受徐時萋那一點的瘀青,沒辦法想象她每一夜都是那樣僵硬地睡在她的身邊——那樣的愛,總不會是幸福的。
“奶奶。”文珈羅喃喃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老太太也輕聲問她。
“我們出車禍後,我知道您去找過徐時萋,那天——您跟她說什麼了?”
老太太愣住,小孫女語氣裏那並不濃重的埋怨絲絲傳來,她的心不由被揪緊了一下。
“奶奶,其實你是知道的吧。”文珈羅沒有抬頭,眼光的焦點也不知道落在哪兒,她的心暫時是麻痹了的,聲音也是木愣的,“我到底喜歡上了誰,您雖然不說,可一定是猜到了的。”
老太太低下眼去,看著小孫女的發旋,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使她累至極限,但總是和那個女孩脫不了幹係的:“本來是不知道的。”聲音一下子就蒼老了起來,“但你對她太好了,她對你也太好了,遠遠超過了姊妹朋友的情誼。”老人的聲音終究還是淡定下來,“離開醫院前的那晚,我猜想你們總會要見上一麵的。其實並不希望我的猜想是正確的,可是……”有心算無心,想要知道什麼總是很容易的事。老太太微微抬頭,目光遠遠地放在關緊的門上麵,沒再說下去。
文珈羅至此了然,整個人的勁都鬆懈了下去,幾乎是滑臥在老人的身旁,像一隻大型的寵物。
好一會兒後,文珈羅才像重新在腰間心裏積蓄起力量一樣,坐起身來。她盤著雙腿,撐著下巴,仰望著這個家裏最有權威的人,用最輕最輕的聲音問:“所以,您就用我來威脅她了?”
沒錯,她心裏一直對奶奶去找了那個女人而耿耿於懷,直到發現那本手語書時她才像將斷點的線猛然串聯起來一樣,多少猜到了一點。雖然徐時萋告訴了她奶奶找上門去幹什麼的答案,也雖然那女人並不承認有人說過什麼,但她其實根本就不相信,也根本沒有放棄自己從蛛絲馬跡中形成的猜測。而相較於她和徐時萋的事被大家知道,她更想弄清楚的是究竟是否有人,如果有又是誰在黑暗中威脅著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