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會變成猙獰,安宛初隻得隨意向那處看了一眼,然後進屋開始收拾床鋪。
在安宛初進去洗澡的時間裏,莫芷念曾順著時間軸,細細地想了一遍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最初想了又想,覺得該還是中午吃飯吃到一半的那句話,惹的禍。可是再往深了想,其實應該是自己一直以來,曖昧不明的態度吧。總之,無論怎麼算,罪魁禍首都是自己就對了。
那麼她說的那句她要睡沙發,是不是意味著,已經很生氣了呢?生氣自己的無動於衷,還是生氣別的什麼?莫芷念在外麵,腦殼都要想爆炸了,最終能想通透的,不過是肯定了安宛初對自己的心意,至於裏麵那人的古怪念頭,是摸不著半點的。
自己的心意,她是不是也看出了呢……那還能繼續和稀泥麼……
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差不多明了彼此兩情相悅,而中間的那層紙則越來越薄。是遠遠遁去,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它薄到消失,實在是個很難的選擇。而莫芷念知道,自己已經過了抽身而去的最佳時機。
當看著安宛初從浴室出來,看清那平靜下的勉強,最後一絲想要和稀泥的想法,也消失了。莫芷念覺得頹然,一直以來對自己感情的放縱,終於到了必須承擔後果的時刻。安宛初是個人,是人就會有感覺,有感情,她不是布偶,就算是貓貓狗狗,親近久了,也是能夠體會到人的心意的。那一樹的葉子,遮不住安宛初的眉眼,對於自己,也不過是失敗的掩耳盜鈴罷了。
臥房的門半掩著,雖然看不大清屋裏,但是可以聽到安宛初在裏麵開關櫥門的聲音。而安宛初方才隱忍的苦澀模樣,在莫芷念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原來在無心的時候,已經做了傷害安宛初的事情,做了自己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沒有明確的話語,誰會安心等待……縱然隱隱有察,總是抵不過驟然而生的念頭。一念起,一念滅,傷害過後,會是什麼?莫芷念不敢想。但是,終究不會如自己一開始所想的,可以頂著好朋友的名義,默默喜歡下去。
莫芷念又在沙發上坐了片刻,神色逐漸堅毅起來,最終像是做出了什麼巨大的抉擇,起身去了臥室門邊,輕輕推開了半掩的房門,走了進去。
而安宛初,正在為自己一時意氣說出的兩句話而苦惱。一句是“既然這樣,這裏除了蹭飯,還可以蹭住的。”,另一句是“今天我睡沙發吧。”
家中長期是一個人獨居,從未想過會有訪客留宿。於是冬天的被褥,也僅是正鋪在床上的那一床而已。空調倒是書房和客廳各有一個,而臥室連著客廳,一般都是接受客廳送過來的冷氣或是暖氣。可是,大冬天的,就算是開了空調,蓋夏天的薄被,也夠嗆吧。安宛初摸著手中剛從櫥裏取出的薄薄夏被,想了想,還是決定帶著它去客廳睡。大不了把空調再調高一些好了,總比硬拉著莫芷念一床睡,弄得自己像是有什麼企圖似的。
在一個又一個腦補不斷產生的情況下,安宛初基本已經接受了那個不知道怎麼從心裏冒出的,莫芷念根本對自己是友好而非愛意的想法。難受之餘,想著的,卻是莫芷念千萬不要被自己之前的引導行為給嚇著了,畢竟失去一段原本就沒有的愛意和失去整個的莫芷念相比,明顯後者會讓人更加無法接受。
這就類似於,情侶們若是真的愛過,又是友好分手,總是希望,還可以做朋友的。即便對方過得如何,是否幸福,都和自己無關,但總是希望,沒有徹底失去。也許,大多數人,在分手時,都是這麼想的。因為殘餘的感情,或是習慣,又或者是別的什麼,總是無法按下那個“刪除”的按鈕。很多成年人尚且如此,又何況是安宛初這樣的一個小女孩。
所以就算拿著刀,拿著劍,拿著激光槍,安宛初也希望可以把自己逼回好朋友的位置。那個回不去,也要回去的位置。
當莫芷念進到臥室的時候,安宛初抱著薄被和小腰枕正要往外走,兩人心事重,走路動作反倒沒了什麼聲響,差點撞了個滿懷。安宛初急急地往後退了幾步站穩,看了一眼莫芷念,重新低下頭,又往後退了一些,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直到碰著了床沿,方才停下。
莫芷念暗暗苦笑,這就是兩人之後要麵對的相處模式嗎?尷尬,驚慌,還帶著點兒不知所措和小心翼翼……
“還是一起睡吧。”莫芷念開口,卻意外地發現,靜默許久,嗓子幹得厲害,聲音竟是有些沙啞的。配合著在二十六歲的靈魂看來,頗有歧義的一句話,莫芷念掩飾地咳了兩聲。
就在安宛初驚詫於莫芷念態度的轉變,似乎覺察到那微弱的光不是幻覺的時候,莫芷念咳了咳,指著安宛初懷裏抱著的東西,接著說:“這麼薄的被子,一會兒別睡凍著了。馬上要考試了,生病就不好了。”
惱!羞!成!怒!安宛初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笨蛋,跟著莫芷念隨意說出的話心情大起大落。關心什麼的,根本不需要!這個時候想要明確的,根本不是關心啊……
見安宛初站著不動,莫芷念伸手去拿安宛初抱著的被子。結果沒想到仿佛正在出神的安宛初,在自己靠近的那一刹那,瞬間警覺,收緊了抱著被子的手,還用力地甩了一下,莫芷念沒提防,一下子被甩得坐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