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蔡景侯與太子之妻私通,以致太子弑景侯而自立。然言官們這樣一鬧,不僅讓皇帝失了顏麵,更是把太子推上了風口浪尖,本就是主君昏聵,太子盛壯,易遭猜忌,如今這般,就更顯得劍拔弩張,風雨欲來了。
如今,這件事因為言官的聯名勸諫陷入僵局,皇帝盛怒之下罷朝回宮。
這正是徐離賢與滄嫵所求。且作壁上觀,看二虎相爭,而從中得利。
當日下午徐離賢就接了聖諭,皇帝請他進宮議事。
皇帝褪了朝服,換上日常親服,坐在禦花園中一處湖心亭中,周圍是一圈年輕女子撥弄絲竹,但這些年輕美麗的女子和悅耳動聽的音樂並沒有撫平帝王眉間的煩躁,見得徐離賢隨內侍走近,皇帝竟然急切的顧不上禮節,直呼賜座。
徐離賢謹慎小心,恭謹有禮,還是施了禮才側身坐下,道:“不知皇上喚老臣至此,有何吩咐啊?”
皇帝揮揮手擯退了周圍的閑雜人等,這才有些尷尬的開口道:“前日,你府中名叫姬青的女子入宮,朕一見傾心,奈何卻已許配於太子,朕有意將此女納入宮中,又怕有違禮製,可若任其嫁於太子,又實在難以割舍,如今那班言官們又聒噪不止,實在讓朕心煩,這才請老丞相入宮,請教此事,為我尋一良策啊。”
徐離賢聽著,臉上的神情越加恭謹嚴肅,可心中不禁冷笑:皇帝喜愛滄嫵的容貌是真,對太子的疑忌也是真,隻因那這女子是出於我徐離相府,莫說有這樣奪人目精,惑人心智的容顏,哪怕隻是個平凡女子,隻怕皇帝也不會放心東宮與相府結親吧。這就是身為一個皇帝的陰暗和可悲,他的魂靈與情感被皇位吃掉了,隻剩下醜陋肮髒的欲望和扭曲自私的猜疑。
皇帝說完,熱切的眼神期待著徐離賢的回答。
徐離賢微一沉吟,道:“臣聽說,卑不謀尊,疏不謀戚,身為臣子,老臣不敢妄議君主;作為外人,老臣亦不願離間太子。況且,這是陛下家事,何用他人置喙?”
皇帝不禁道:“朕真心求策,丞相萬勿推辭啊!”
徐離賢隻是搖頭,說些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話。
皇帝聽的不耐煩了,正要發火,卻是靈光一現,喜上眉梢。
徐離賢眼中微光一閃,心中暗道:此事成了!
第二日朝堂之上,皇帝下旨要納徐離相府的姬青為妃。那挑釁的表情,似乎正是等待獵物的獵人一般,就等著那些言官們自己撞將上來。
果然言官痛哭勸諫,更有甚者在朝堂上唱出新台之歌:“新台有泚,河水彌彌。燕婉之求,蘧篨不鮮。新台有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這是諷刺衛宣公的詩,衛宣公本來為長子伋娶齊女為妻,然而聽聞齊女美貌,於是做新台於河上,自己納齊女為妻。國人惡之而作此詩刺宣公。如隻聽得那個言官悲聲大放,要當庭觸柱,死諫君王。
朝堂之上,瞬間鴉雀無聲。能站在這裏的都是絕頂聰明或者奸猾無比的人,各位都心知肚明,這位言官是想博得青史留名,前幾次為納妃之事,言官在朝堂之上與皇帝爭執,隻因皇帝確實越禮,是以都狼狽收場,這便讓言官們的氣焰更加囂張,便有投機之人使出非常手段唯求揚名。可今日那言官當庭唱新台之詠,直斥帝王之非,無疑是與虎謀皮,隻怕一個不小心便會玩火自焚。
果然,片刻之後,傳來皇帝冷酷而憤怒的聲音:“儒以文亂法!你們這些言官整日死盯著朕,擿抉細微,吹毛求疵,以成己名,實在可惡,其心當誅!自古卑不謀尊,疏不謀戚,爾等身為臣子妄議君主已是大不敬之罪,如今又拿朕之家事離間太子,真是膽大包天,罪不容恕。來人啊,將這些佞臣拉下去,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