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鮮血流了一地,可她的神情是安適的,更像是放下一件心事,可眉峰微聚,又像是為什麼事情懊喪。但是可桑玉明白隻有一件事是確切無疑的,那就是,酆荼青在死亡的那一刻還是那樣深深地愛著滄嫵的,她滿是鮮血的手中緊緊地握著一件東西,以及臨死前說的話,那都是對滄嫵深深地眷戀不舍啊。
桑玉這些年也見過滄嫵,多少年了,滄嫵不曾提起酆荼青的名字,但她也並不避諱,她會稱酆荼青為“她”或者“那孩子”,好似她心裏真的將酆荼青放下了,或者如邱完揣測的那般殘忍,滄嫵從頭至尾都沒將那個深愛著她的“孩子”放在心上。
如今桑玉手裏握著那件燙人心的東西,再次仔仔細細觀察這滄嫵,突然她覺得滄嫵是那麼可憐,滄嫵依然美麗,似乎有什麼力量替她斬斷歲月,時光對她格外眷顧溫柔,並沒有留下什麼歲月的痕跡,可那雙眼,那雙幽黑的眼睛讓人不忍對視。這一刻桑玉是那麼堅信,滄嫵同樣深愛著酆荼青,是酆荼青拋下了她,活著的每一刻都是對她的折磨,然她卻不能隨酆荼青而去。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她拿她剩下的時光和情感全部殉了酆荼青。現在的滄嫵富有四海,然,她真正開懷的笑過嗎?
滄嫵不在意桑玉對她的打量,抬頭問:“時至今日,你後悔曾經求我去幫幫她嗎?”
桑玉愣了一下,仔細思索這句話的由來,突然想起當時酆荼青和紅翹之間的糾纏,那陣子抑鬱頹廢,自己曾找到滄嫵那裏,請她幫幫酆荼青,而這個行為像是打破了什麼束縛般,就是那之後,酆荼青和滄嫵開始在一起,自己曾見過她們在草地上嬉戲糾纏的身軀,那時二人似乎都心滿意足而無憂,在那小小庭院盡情放肆。現今桑玉茫然的睜著雙目,回答不出來。過了一會兒,道:“我不知道當時去求您造成如今的局麵是對是錯,但是曾經有人跟我說過,酆荼青當時說她愛上一個人,若能見那人為那人微笑,她願下輩子目盲不見五色;若能輕吻那人的嘴唇,她願下輩子聾啞不識五音;若能觸摸那人的臉龐,她願下輩子做塊無知無覺的山石,盼那人能從她身上踏過;若是能得到那人的恩寵,她寧願立刻死去換那人此生平安喜樂。”
桑玉看見滄嫵還是那樣波瀾不驚的神情,可雙手卻不自覺地攥緊。
桑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殘忍,可她不願讓酆荼青的深情被掩埋,於是伸出手,道:“這是她……她走時,手裏握著的東西。”
藍色的光芒並未黯淡,曾經上麵覆蓋的血跡也早已被擦拭幹淨,是那枚雀羽型的墜子。
滄嫵伸手接過來,握在手裏,問:“她走時說了什麼?”
桑玉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那日酆荼青說要沐浴,是啊,邊邑風沙大,酆荼青又愛潔,幾日便要沐浴,好在邱完的金葉子夠用。當時正是大赦之後,管的很是寬鬆,桑玉一片金葉子遞過去,那裏看守的官吏便妥貼的安排好了。桑玉真恨自己當時為何那麼大意呢,是酆荼青許久不見得笑容讓她放鬆了警惕。
酆荼青在屏風後洗澡,桑玉則如往常般在外間給她洗換下的衣服。當時酆荼青似乎心情不錯,說了很多事情,說邱完,說徐離,甚至提到了她沒見過麵的弟弟,還說是自己連累的桑玉。當時桑玉並未在意,如今思來,那更像是交代遺言了。絕口不提的是滄嫵。
後來桑玉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知道酆荼青是穿衣服呢。可等了一會兒,也沒見酆荼青出來,酆荼青說話的語氣也突然變得奇怪,沒頭沒腦的開始念誦佛經,似是看開一切般,似是要放棄這塵世:“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故知波若波羅密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