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張的嘴巴裏還看得到一排尖銳的細牙,說是牙,還不如說是針。被咬到的話,皮膚和肉一定會千穿百孔、麵目全非的。

巨大的蝸牛伸長脖子,整個頭就要往兩個人頭上蓋下的一刹那,耕平抱住來夢往前邊跳開。在沙上一個轉身跳起時,他看到巨大蝸牛在二十公尺遠的地方,辛苦的想改變方向,因為慣性很大,要改變方向似乎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等巨大蝸牛轉變方向成功時,耕平和來夢又爭取到五十公尺左右的距離。耕平回頭一看,巨大蝸牛的兩隻眼睛往前方傾倒,快速的接近他們。正想再往側邊方向跳開時,耕平看到前方發生了異變。沙的表麵微微隆起,然後膨漲、破裂,沙子像雨點般傾注而下。沙雨中出現了其他的怪物,癡肥的巨體可跟巨大蝸牛匹敵,長度也比巨大蝸牛更長。胴體下有無數蠕動的腳,讓人連想到蒸氣車火車的車輪,是一隻蜈蚣。

巨大蝸牛跟巨大蜈蚣的生死之戰。

耕平和來夢都發不出聲音來。一來是震懾於那種場麵的迫力,一來是心中某處總覺得荒誕可笑。隻要縮小尺寸,就像發生在庭院裏的景觀。這麼一放大——就像庸俗的特殊效果怪獸電影裏的場麵,感覺上很虛假,沒什麼吸引力。

在那裏等著看死鬥的結局也沒什麼意思,所以耕平催促來夢離開現場。即使兩頭之中有一方獲得壓倒性勝利,也會大啖對方的禸體,這期間耕平他們又可以爭取到一些距離。

耕平和來夢拚命的趕路的確拉開了一段距離。問題是走的究竟是什麼方位;究竟遠離了哪個方位,根本無從判斷。

腳下的沙子發出了鳴叫聲。中國的敦煌附近有一個叫鳴沙山的山丘,聽說踩踏那裏的沙子,就會聽到人的哭聲般的聲音。傳說是因為遠征西域戰死的士兵們的靈魂化作了沙子。

耕平一邊想著這樣的傳說,一邊抬頭看著夜空。看著三個月亮的眼睛裏,有著懷疑和難以置理。這個世界果然是虛幻不可靠的,三個並排的月亮還是在剛才的位置,完全沒有變更的意思。

一切都是虛假的——耕平更加加深了這樣的印象,這是一個漠視原本該有的法則和原理的偽裝世界。如果是有人創造了這個世界,那麼這個創造主一定是擁有某處扭曲的感性;要不然就是擁有異種非常強烈的偏好。

耕平對小小的同行者說:

“來夢,困不困?要不要找個地方睡一下,等天亮了再走?”

“謝謝,可是我不困,趁現在趕快走吧。”

“是嗎?那就這麼做吧。”

耕平突然感覺到,來夢的措詞是那麼的窩心。一開始,她先說一聲“謝謝”,在陳述自己的意見“可是我不困”之前,先擺出接受對方好意的姿態。耕平領會到原來就是因為這樣才讓自己覺得很窩心。或許這隻是他對她的單純的偏袒而已,這也是一個新鮮而喜悅的發現。

“這孩子一定會幸福,不安才是不可置信的。”耕平這麼想,整個心情都亢奮起來了。但是,問題在於裝心情的容器——也就是禸體。年輕健康的耕平現在還不覺得疲憊,可是體力總會耗盡的。如果這筋疲力盡、癱坐在地上時,被被物襲擊或被沙風卷走該怎麼辦呢?前一刻掠過腦海的問題,又重新刻畫在耕平腦海裏。明知道想也沒用的事,卻還是禁不住要去想,這件事本身就不是很好的征我。現在耕平雖一能做的就是善盡人事,雖然耕平即不是超人也不是英雄,即使善盡人事也隻是很有限的力理……

突然,腦細胞的一角閃過一道光明。他想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