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自己的感覺呢,有什麼征兆嗎?”
程根苦笑:“大前天晚上睡覺前,還一點起色都沒有,醫生開的藥吃下去也沒什麼用,林醫生說心情很重要,心情好的話對病情會有幫助,可是明知道自己再怎樣都活不長了,心裏又有許多事情放不下,我也沒那麼快看得開。一覺睡下去,做了整晚的亂夢,早晨醒過來渾身濕透,沒想到精神反倒好起來,胃口也大了,醫院裏的早飯吃完還覺得不夠,叫人去外麵買了大餅油條豆漿來吃。吃完早飯去上廁所,其實我已經覺得可以自己走了,那個護工一定要扶著我,結果她自己腳一滑連帶著把我也摔出去。嘿,那個護工最多才四十,結果她還沒爬起來我先自己站起來了,她兩個眼珠子瞪得溜圓呢。”說到這裏,這個在鬼門關前走了一次的老人哈哈大笑起來。
“要是我也得看得眼發直。”我笑著說。
“我覺得自己胳膊腿的力氣又回來了,毛病好不好,看飯量就知道,這兩天我每頓吃三碗白米飯。小護士到病房裏給我做簡單檢測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有希望了,昨天早上林醫生正式告訴我,我正在康複,而且速度很快。這就麼些,我自己也糊裏糊塗,像做了場夢似的。”
病好了,醫生和病人卻還是稀裏糊塗的。不過這也好,新聞寫出來更有傳奇性。
“林醫生告訴我,他本來認為您隻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您原本打算用這些時間幹什麼呢,而現在奇跡般康複,可以說再世為人,想法和從前又不一樣了吧?”
程根沉吟著還沒答話,病房門就被“呼”地推開了。
一個比我胖兩圈的肥男快步走進來,下巴上的肉一顫一顫。他瞪大了雙眼看著程根,一臉的驚訝。
“爸,聽醫生說,你的病……好了?”
程根的臉卻板了起來:“怎麼你這幾天都不打個電話回來,那邊情況怎麼樣不彙報,你爹死沒死也不管。”
胖子臉上抽[dòng]了一下,說:“我這不是趕回來了嗎,你,你的病真好了?”
“你還盼我好不了?”程根的嗓門一下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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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老頭剛才對我還和顏悅色,兒子一來就變了臉。我在旁邊看他這麼訓兒子有些不自在,開口說:“您父親的海尼爾氏症已經康複了,這可是個奇跡啊,我是晨星報社的記者那多,就是為了這個來采訪程老先生的。”
“海尼爾氏症?這是什麼?不是說,不是說是腎病發作嗎?”
看著胖子張大的嘴,我這才想起剛才林醫生說,程根一直把真實病情瞞著家人,沒想到被我一溜嘴泄了實情。好在程根的病好了,不然就捅蔞子了。
“哎呀。”我訕笑著,向程根做了個抱歉的表情。
“反正現在病也好了,告訴你也沒關係,你爹可差點就死了。”
“啊。”胖子的表情突然緊張起來,身子也抖了一下。
沒想到他爹對他這麼不客氣,他還真是個孝子呢。雖然程根好好地在這裏,他兒子卻連臉色都有些發白呢。
等程根大概說了海尼爾氏症和這兩天發生的奇跡,胖子的神情依然頗有點不自然。
“爸,你該早告訴我和媽的,哎呀,你這能瞞多久!”胖子捏著拳頭,連連地搖頭。
“去,早說有什麼好,你看我現在多好,早說你娘指不定擔心成什麼樣。還有你,你那副樣子怎麼能讓我放心,本來想等你接手公司一段時間,上了正軌再說的。對了,這次競標怎麼樣,拿下來沒有?”
“啊,那個……”胖子支支唔唔。
“什麼這個那個。”程根大聲喝斥著。
胖子癟著嘴巴,滿臉惶然。
“是不是沒標下來?”
“嗯。”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不是告訴你這個工程非常重要,非常重要,一定要拿下來的嗎?”程根“霍”地站了起來,把他兒子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我生你有個屁用,你說,你說你在德國都讀的什麼書,讀到哪裏去了,就會問我要錢,女人倒是換了一個又一個,你這裏麵都裝了什麼東西,漿糊?還是狗屎!”程根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