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1 / 1)

在本能的驅使下我開始奔逃,雖然這也許已沒有意義。身後傳來了洪鍾般的啼哭聲,我感覺到了巨人揮舞手掌帶起的大風,幾聲細弱的喊叫告訴我那些助手已經消亡。我開始慘叫,不是為自己就要死去,而是為自己犯下的錯誤。盤古,擁有神的力量但卻是白癡的盤古,會怎樣對待這個他也許用一個手指就能摧毀的世界?這是個何等可怕的問題啊,我竟然對答案一無所知。這時一股力量擊中了我的後腦,眼前一片暈眩。

……

誰在唱歌,這麼好聽。很熟的調子,沒有歌詞。簡單到極點也美到極點。

我醒了。楚琴正溫柔地撫摸盤古的臉蛋,一種動人至深的光澤在她的眉宇間浮現。她的口唇微張,優美的旋律回蕩四周。刹那間我有種想流淚的感覺,我明白正是楚琴非凡的智慧救了我以及無數的人。除了母親的搖籃曲之外,恐怕沒有任何事情能使盤古平靜。

“為什麼救我,你們看到了,我是另一戰壕的人。”天石笑嘻嘻地止住我:“我隻看見你開槍救了我兒子。再說我們太了解你了,你不可能害人的,你缺乏某些必要的狠勁。”我看著他和楚琴:“可我不能原諒自己。同時……我沒有勇氣離開那個世界。也許,我們又該分別了,像十年前一樣。”

我直接找到聯盟主席哈默教授,雖然我不能成為天石和楚琴的合作者,但我希望能盡量幫助他們。哈默聽完我的陳詞後很是震驚,然後他宣布要召開一次會議。

我在會場外等待兩個小時後聽到了哈默的一句話,他說:“請轉告他們,所有的委員都認為這僅是假說,並且如果實施他們的方案還會對現在的人們帶來危險。此外最重要的是,即使假說成立受威脅的隻是一百八十億年後的生命體,很難說包括人類。我們隻對人類的生命負責。”我心中一陣難過,話語也變得失去控製,我大吼道:“可你知道佛陀嗎,你知道佛陀說眾生之苦皆我之苦嗎?”哈默厭惡地看了我一眼匆匆離去。

我腳步踉蹌地在空無人跡的城市裏晃蕩,引力失常使得我感覺像在飄。我知道有很多座城市已經在劫難中消失了,死神的靈車正一路狂嘯著飛馳。路旁的揚聲器傳來新聞:“著名物理學家歐縱極宣布,目前的宇宙失常狀態將於今日結束,這是值得慶賀的日子。”我開始哀嚎,直到發不出聲。今天正是宇宙平衡點到來的日子,宇宙嬗變導致的異常的確要結束了,可誰會去關心另一場不會結束的劫難將降臨一百八十億年之後?那是真正的毀滅。而且這樣的毀滅將每隔三百六十億年發生一次,億萬年的時間即是億萬次夢魘般的輪回。

現在我已無處可去,跟隨哈默的背影離去的是整個世界。鹹澀的淚水浸進嘴裏令我開始嘔吐,我一邊吐一邊漫無目的地走,末了我發現自己歪斜的腳印竟然踩出了一個清楚的方向。

天石和楚琴在地麵上迎接我,這是第二次了。“逃兵回來了。”天石過來握我的手。我低低地問:“為什麼上地麵來。”“盤古在·

天空已變得鮮紅,像在出血。一種不明來由的空靈之聲遙遙傳至,震蕩著大地蒼穹,如同宇宙心有不甘的掙紮聲。最後的時刻正在走來……

而那天地間的巨人依然沉靜,他不動,他在等待。

“盤——古——”他突然仰首向天大聲喊出自己的名字,似乎想為這個星球留下點關於巨人的證明。與此同時他的身軀開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不可思議的方式飛升,苦難與智慧、淚水與癡心,連同一百二十億年造化共同凝鑄的巨人——在飛升。

顫栗中我跪倒在地,我知道盤古會做什麼,我也知道他不再回來。片刻之後我和天石、楚琴將從這個現實的年代消失,憑借盤古的力量回到一萬年前產生神話的年代裏去。我知道這是楚琴和天石的心願,因為那裏有斷頭而戰的刑天,有矢誌不渝的精衛,有在烈火中永生的鳳凰。現實不能容留的也許神話會容留,現實裏隻能死去的將在神話裏永生。

可怕的閃光在宇宙的某一處耀起,天空大地在刹那間變得雪白。我意識到那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的人力勝過了天道。又一道白光劃過,我墜入迷霧。

我在湘江中遊尋找了個風景絕佳的地方埋葬了天石和楚琴,也許瀟湘二妃的歌聲會陪伴他們,也許有一天他們會見到治水的大禹路過這裏。

現在我隻剩下一件事可做了。我用樹枝和馬尾做了一把琴,然後我開始唱歌。

從黃河到渭河,從山林到平原,我一路唱下去,踏過田疇走過先民的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