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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狼小京——為《怨靈》序
文/江南
再見狼小京的時候，她還是那樣的寂寞。
最初結識狼小京的文字時，她還隻有十三歲，我至今記得一張發黃的相片中，漂亮小女孩斜覷的寂寞的眼神。很難想像一個如此年輕的女作者能擁有如此浩瀚磅礴的想像力，這種想像力給她龐大的天空，使得她的精神能夠完全不受自己寫作小屋的製約而像鳥兒一樣飛上天空。
她寂寞地飛翔。
狼小京的筆鋒和格調使得她完全不同於一般的年輕作者，就像《怨靈》這個故事，並非仗恃青春血氣去做激昂的咆哮，也不刻意柔婉追求某種情調。她編織故事的能力給了小說超越作者年齡的成熟氣息，揮之不去的詭秘之氣卻在平實的描述外更添一股變幻無方的妖冶之氣，像是塞壬的歌聲。
孩子的心其實比成年人所想的要深，這是我總抱有的一種猜測。狼小京用這個詭異淒寒的故事證明了我的想法，幼年時的朋友為了一連串神秘可怖的死亡重新走到一起，他們共同保有一個不能告訴父母的秘密，想要將秘密永遠埋藏的時候，幕布後的影子悄悄向著他們伸出了手……
她把孩子的心寫得深而曲折，低頭看去像是多年的舊水井。作為個人而言，其實我更加懷念天真無邪的那種童年，可惜把陰影投在孩子心湖上的，卻是成年人的灰色的扭曲的世界，從這種角度去看，狼小京的《怨靈》，也絕不僅是一個局限於孩子世界的故事。
作為年輕作者，狼小京的作品帶有相當強的動漫風格，讀《怨靈》的時候，我總是想起日本動漫中劃時代的名作《EVA》，這本仿佛迷宮一樣的動漫大作超越了孩子們的欣賞水準，而把成人的世界引入。絕對領域象征的人與人的隔閡，這種創作力給我的震撼並不亞於《百年孤獨》中奧雷連諾在小屋中譯出了整個家族早已注定的命運。詭異的曲筆後，何嚐不是一種悲憫呢？
狼小京亦然。
她筆下的人物總是帶著如此強烈的執念，去尋求、去追索、去保護。不同於成年人常見的圓滑和世故，她的人物更加鋒銳卻也脆弱，更加執擰卻也孤單，我總是覺得可以從這些人身上看見她自己的影子，一個聰明的女孩對於世界隔著一層薄壁的感觸，需要找到安寧和避風的心靈港口，她害怕卻不逃避。
誠然，作為年輕作者，也許還不能做到微言大義，在有限的篇幅中負載深刻沉重的東西，但是狼小京已經衝出了年輕作者的桎梏，有個屬於自己的風格和廣闊天地。
引子
濃煙在室內翻滾，在擠碎玻璃後吐出火舌，舔向淫雨霏霏的夜空。驚叫聲在四周響起，吵雜的人群從四麵八方湧來，聚集在狹窄的街道上。盡管火焰在六樓，大街上的人依然能感受到它的熱度。人人都相信，起火的公寓裏不會有活著的人了。
兩輛救火車終於尖嘯著奔來，人群閃開，水龍很快騰空而起，射向灼熱的火窟。
她知道，這沒有用了。早就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死了。火焰是從最貼近他們的地方燃起的。
她仿佛又看到了火焰中的景象。那雙燃燒的手穿破火舌，固執地尋找著她。那尖銳的聲音在呼喚著她的名字。或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徹骨的恐懼。
她緊緊抓著身旁少年的胳膊，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感覺著他不平穩的呼吸。
“哥哥，”她輕聲問，“你說，媽媽和爸爸死前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