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個看守敲門:“獄長!獄長!”
獄長聽得出,這個看守叫做餘學鈞,是看守們的中隊長。但獄長並不著急,他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鎮定而不緩慢地跳下床來,將外衣拾起來穿好,帶上帽子,別好槍套,小心地彈去肩頭上的灰塵。他可是一個非常注重儀表的人,盡管門外的餘學鈞幾乎把嗓子喊啞,也絲毫不能讓他心裏產生任何同情和憐憫讓他加快自己的著裝速度。在獄長心裏,已經給這個一臉橫肉的餘學鈞下了暴力衝動傾向的診斷。
就在餘學鈞準備將門撞開的時候,獄長開門而出。“什麼事?餘中隊。”他問。
“獄長!出事了!犯人自己打起來了。”餘學鈞眼裏有一絲慌亂,不知道是為犯人打架的事情而苦惱,還是為了獄長穿戴整齊卻遲遲不開門而困惑。
“哦?誰跟誰打了?”
餘學鈞臉上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要知道這個獄長一來,就以鐵腕統治著整個鶻山監獄的一切。整個監獄,都以他為綱領,都絕對不能出現和他的意誌相抗的事情。在這裏,他就是次序,就是法律。以前曾經如同體育活動一樣經常出現的打架鬥毆,因為違反了他的次序原則而被嚴厲禁止相當長一段時間了。而現在獄長聽到犯人鬥毆這樣嚴重違反他的規則行為,不僅沒有勃然大怒,反而笑盈盈的興致勃勃。他看到了獄長眼裏的有不快的閃光,連忙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道:“是百羽一夥人自己打了起來。今天他們一起洗被單和衣服的。”
獄長點點頭:“哦?又是這群麻煩的家夥……走吧。”他走出房間兩步,又伸手示意後麵的餘學鈞:“嗯?”
餘學鈞連忙把自己的電棒奉上,獄長皺眉一揮手,將電棒打落在地。
“茶杯。”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伸手指了指屋裏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茶缸子。待餘學鈞端著茶杯出來的時候,獄長已經走遠了。
“呸!”餘學鈞似乎本來想向茶杯裏吐口唾液,終於又不敢,一口唾在地上,“總有一天,我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他喃喃著。於是也端著杯子快步去了。
正是早晨,凜冽的陽光不帶一絲暖意的刺在操場裏每一個人的頭上。似乎為了湊趣,北風也來趕趟子,朝每個人的脖頸裏吹著一把一把的冰涼。鶻山監獄的夏天,終於在人們不經意間草草的結束了。
夏天難得地下了幾場雨,讓操場——確切得說,應該是一個壩子——多少多了點可憐的綠意。幾乎可以斷定的是,這丁點綠意已經時日有限了,一個星期的雨水,無法和一年時間的完全幹旱相抗衡,不能將生命帶到這個極端的生存環境裏。幾場雨的好處還有讓壩子中心的小湖泊擴張了不少。這個池塘也隻有夏天才會出現,渾濁的水不能飲用,稍微粗粗過濾後卻可以當作很好的洗衣或者種地的水源。
犯人們都抱頭蹲在地上,一大群看守和他們手中的電棒——盡管由於電池的缺乏,電棒大都隻有警棍的作用——已經很好的震懾了鬧事的犯人們。